2008年12月13日 星期六

理想的下午



舒國治有一個理想的下午,我想我也有我的…


一個理想的下午需要有些陽光,不能是讓人汗流浹背的那種

一個理想的下午需要一些清風,不是會把頭髮吹亂的那種

一個理想的下午需要一條隻心的狗,窩在你的腳邊,或一隻撒嬌的貓,從你腳邊磨蹭走過

一個理想的下午需要一本好書, 和一個可以舒服坐下的地方,可以是張安樂椅,可以是片在陽光下發亮的草地

一個理想的下午需要一台相機,專業也好,傻瓜也罷,好把此刻美好用光學存下,待陰鬱之日好好回味

一個理想的下午需要無所事事,也就是說沒有目的地做一件事、沒有為誰地做一件事

一個理想的下午需要一個迷你花園,你把手伸進黑色的泥土裡,出來時每根手指都沾滿了地球的清香,佐以花草的怒放像似在讚揚你對它們的努力

一個理想的下午需要一瓶葡萄酒,可以是Sangria也可以是Chardonnay,你最好介於三到六杯間的微醺狀態

一個理想的下午需要一個烤箱,裡面載滿變成金色的一球球麵糰,那是你昨天買的食譜教你的

一個理想的下午需要一台腳踏車,或是一雙健行的腳,它們將帶你尋訪你以為你已經很熟悉的住家周圍,發現熟悉之間的驚喜

一個理想的下午需要一間貨品種類多的超市,你在裡面就像在糖果屋裡的小孩那樣,尋寶

一個理想的下午需要一個廚房,好讓你把先前在超市找到的寶物,透過類似魔術的手續,把它們變成一道刺激人類視覺和味覺的盤中物

一個理想的下午需要一片心血來潮,也許整理房間,也許粉刷牆壁,也許拿把剪刀當自已的髮型設計師,也許為後天旅行打包,也許卸下一個月前旅行的行李

一個理想的下午需要一些音符,也許這些音符勾起了某段人生的回憶,於是你閉眼回想

一個理想的下午需要一場午後雷陣雨,你窩在家裡,望著窗外被淋得像落湯雞的路人,開心自已做了待在家裡的決定

一個理想的下午需要部電影,一部可以讓你完全投身於其中的電影

一個理想的下午需要一杯加了蜂蜜或焦糖的咖啡,當第一口又苦澀又甜蜜的黑色液體喝下肚後,烤箱內發燙的麵糰正等著加入你們的行列

一個理想的下午需要一個人,一句話也不說,因為你稍早前以經把一禮拜在工作、社交場合的話都講完了

一個理想的下午需要另一個人,一個和你在同個調頻的人,好把這個禮拜於工作、社交場合都不能說的真心話告訴他

一個理想的下午需要一個情人,你可以跟他打打鬧鬧,可以相互依靠然後合力把時針暫停,留住這理想的下午

一個理想的下午…

一個理想的下午啊

2008年12月7日 星期日

一個陳綺貞所引起的sentimental


這個星期六晚上特別冷,風特別強。我和其他目測約五、六千人站在台北市華山廣場裡的草皮上,看著陳綺貞的演唱會。

黑色的布幕緩緩打開,留著一頭長捲髮的陳綺貞安穩地坐在高腳椅上,椅子旁邊立著一把空心吉他。她開口唱歌,觀眾熱情回應。唱完一首歌後,她開始和歌迷聊 天。印象中從未看過她現場演唱(KTV倒是都會唱),我從不知道原本就很有氣質的她心思也是如此細膩,細膩到多愁善感的地步,不過我後來一想也難怪,因為 她是哲學系畢業的。

「今天我一大早來這裡彩排時,我朋友特地傳簡訊來跟我說天氣很冷,叫我要多注意些。後來他又說天冷的時候更可發現,身邊的朋友會變得更加緊密。不曉得現場的朋友們有沒有覺得自已現在和周圍的朋友們關係又更進一步了呢?」陳綺貞抱著吉他調弦,一邊說著。

我於是想起我的交友情況。我的朋友很少,少到有時想找個人吃飯時,手機電話簿裡翻來翻去找不到目前有空的人。我忘了我何時開始養成一個人獨來獨往也可以過 得很好的習性,我想大概從小學開始吧! 記得小學畢業典禮時大家哭得唏哩嘩拉的,而我卻默默地從他們身邊穿過,回家,因為其實我在班上好像也沒什麼要好的朋友。

現在這幾位「倖存」的朋友,交往年齡都是十字頭的。我的交友模式後來就變成環繞在這個大圓圈裡,然後在人生各個不同的旅途中再認識其他的人,並在這個大圓 圈裡畫幾個小圓圈,然而,這些小圓圈最終會消失,消失速度長短不一。這幾個小圓圈每一次的消失大部份對我不痛不癢,有的會讓我悵然所失個一小陣子,然後有 很少很少的機會,是我主動讓它不會就這樣消失不見。

我這個人天生不是走主流路線,所以我發現我很難跟大部份與我落在同個年齡區塊的人可以有長久的話聊,所以這就解釋了為什麼每一個人生階段性旅程結束時,也通常是一個小圓圈消失之時,而它的消失對我竟然是那麼不具意義。

一個怪人如我,有時也會幸運地找到另外一個懂得我「怪」的人,那若是如此,即便原本是萍水相逢,我也會努力把這個新生的小圓圈的壽命延長到最終變成大圓圈的一部份。

關於陳綺貞問的問題,我想答案是肯定的。透過一次次的交往,我一次次地認知到,命運女神給我一條條繩子,讓我在一個個相遇中,自已決定每一個交往所繫繩的鬆緊度,以及解套的時間點。有些人,你必需鬆開繩子,有些人,你得再加把勁把它繫得更緊。

我們是一群活在高科技時代的人,高科技在技術上來講把人和人之間的密度變得更高,於是我們透過一個滑鼠左鍵或一個電話的通話鍵就可以把自已帶到心繫的人那 邊,步驟變簡單了,有時卻也讓人變得麻木以及把一切視於理所當然,陳綺貞看似過份多愁善感的一席話是對已經麻木的人們一個很好的提醒: 你有沒有做些什麼事,讓平常對你噓寒問暖的朋友覺得自已很重要? 你有沒有珍惜每一次相處的時光? 你有沒有自以為是地覺得,身旁人的存在是理所當然是事?

我忘了我何時養成一個習慣,在每次與朋友分手時,會再回頭去看一下對方的背影。

我忘了我何時理解到,每一次電話撥通後,總是傳來相同的一聲「喂」,是多麼幸福的事。


2008年11月26日 星期三

陳文茜的世界觀



陳文茜是什麼?


她是國立臺灣大學法律系法學組學士、美國紐約新社會研究學院歷史社會學博士。我不只一次對她解析新聞來龍去脈和提供自己見解的清晰口條佩服不已。要知道,要把腦中澎湃激昂的想法化為讓人可以輕易了解的文字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以下是維基百科中文版對她的簡介:

陳文茜(1958年3月25日-),中華民國立法院第五屆立法委員(2001年-2004年),台灣媒體節目主持人。英文名字是Sisy。日治時期羅東鎮第一任街長陳純精為其曾祖父。 除了主持政治評論節目《文茜小妹大》之外,同時還在中天新聞台主持《文茜世界周報》、受中國香港鳳凰衛視邀請主持《解碼陳文茜》;趙少康在2007年入主 中國廣播公司後,亦在中廣流行網主持廣播節目《文茜的異想世界》。她從美國回到台灣後,出任民進黨文宣部主任、民進黨發言人;後來退出民進黨,並在民進黨 執政後發表許多批評陳水扁的言論。 以言論尖銳著稱的作家李敖曾多次公開誇讚陳文茜是「民進黨(或黨外)最聰明的女人」。


簡單來說,她可一點都不簡單。

忘了多久之前,在中天新聞台看到她要主持一個關於國際新聞的新節目《文茜世界周報》,自然是滿心期待,因為台灣新聞不知何時開始已輕邁向「花絮化」跟「雜 碎化」了(例如台灣最近在報APEC的新聞的重點不在救經濟,居然放在連戰夫婦在祕魯如何受到大批台商夾道歡迎,人氣贏過南韓總統,害他只能走一旁的小通 道,還有在晚宴上可能會吃一種祕魯名菜--炸天竺鼠,還請來當地台商示範如何食用…等等)。如果能有一股這種「清流」,當然算是好事一件。

《文茜世界周報》有一個標語類似叫「你不能活在一個不知道中國還有全世界的台灣」。嗯,一針見血。於是我決定成為忠實觀眾。

就這樣看啊看啊看了一段時日,我突然驚覺: 這不是什麼世界周報啊! 每周兩集的新聞所著重的點完全在美國和中國。這兩個國家在世界上的影響力無庸置疑,但這並不代表全世界啊!

當然,這樣說對陳文茜和此節目不完全公平,畢竟在2007年法國總統大選時,陳文茜還帶著整個採訪小組到法國當地採訪並做了一系列相關報導。不過這種機會還是少之又少。

另外一點我覺得不妥的是,這個節目報導的資訊是片面的、不完全的。例如此節目報導了很多台灣人目前不知道的中國近況(台灣人比較關心自已「份內」的事), 例如北京如何在奧運後繼續努力唯持住經濟發展、為將在北京舉辦的世界博覽會在哪裡又大興土木、還有中國各地方政府開始大舉興建鐵路,一為增加其基礎建設、 二為擴大內需以求經濟成長率能「保8」,還有中國如何在西方世界一片金融風暴中屹立不搖,進而讓自我中心慣了的西方對中國鞠躬作揖、阿諛奉承。這些資訊都 是對的,但,它並不完全,因為陳文茜沒看到月亮的另一面: 對內,中國的勞工因丟了工作而被迫提早回家過年、中國農民不懂為什麼國家要花一些天文數字蓋房子,而不願意撥一些錢幫助他們,簡言之,中國跟世界上很多國 家一樣,正面臨了貧富差距加大的問題; 對外,中國以「崛起中的大國」形象出現在國際面前,她需開始擔負什麼國際責任? 例如歐盟和美國對俄羅斯片面宣佈喬治亞兩個分離省阿布哈茲(Abkhazia)和南奧塞提亞(South Ossetia)獨立持反對立場,此時跟西方和俄羅斯都沒「交惡」的中國又應該以什麼角色對該事件表達看法呢? 再來,非洲蘇丹達佛(Dafur)所發生的種族大屠殺,而在當地有大量投資、又極需要當地豐富石油的中國,在面對強大國際壓力下,是該負起和西方列強一樣 的國際責任、向蘇丹施壓呢? 還是乾脆耍賴不管,賺錢最重要呢? 又,若選擇後者的話,會不會對中國的「世界大國」之路設下阻礙? 或者有什麼第三條路線可以走? 還有台灣在非洲的邦交國越來越少,跟這件事有沒有什麼關連? 以上都應該是我心目中邏輯清晰的陳文茜應該可以談及跟補足的。

說到非洲,我這幾個星期特地觀察了《文茜世界周報》,我驚訝地發現,她對於這一個月來的幾條重大新聞支字未提。例如剛果這幾個月來加劇的種族衝突。剛果當 初是如何從內戰擴張到波及周遭多國(甚至是毫無國界關連的辛巴威)的「非洲大戰」? 1994年在盧安達所發生的種族大屠殺為什麼和上述的剛果種族衝突也有關係? 非洲混亂的種族問題和十九世紀歐洲的殖民主義又有什麼關聯? 為什麼歐洲需要為此次的種族屠殺負很大的責任? 和此次介入剛果種族衝突的MONUC和「藍鋼盔」是什麼東西? 剛果當地反抗政府的叛軍首領恩昆達(Laurent Nkunda)反抗政府的理由是什麼? 是為了其種族利益還是私人利益? 當初涉嫌參與謀殺盧安達總統哈比亞利馬納(Juvénal Habyarimana)而引發種族屠殺、目前跟現任總統卡加梅(Paul Kagame)關係密切的女政治人物Rose Kabuye日前因為法國發國際搜索令而在德國被逮捕,這和西方白人世界的種族自我中心有什麼關係?

再來,此節目也對最近以、巴領導人展開睽違兩個月的和談也一樣完全沒觸及。加薩走廊(Gaza Strip)是什麼東西? 為什麼以色列總是不停嚷嚷要關閉加薩走廊? 那關了的話又會怎麼樣? 以、巴的紛爭和兩岸的紛爭有什麼同異處? 他們有什麼東西值得兩岸華人學習參考? 又有哪些決策是應該避免的?

最近西班牙獨立運動恐怖組織ETA的首腦被捕,有人知道為什麼西班牙巴斯克地區(Basque Country)要鬧獨立嗎? 是種族問題? 語言問題? 還是更複雜? 再來同樣的,此問題有什麼地方可以讓兩岸借鏡的?

你看,一條新聞就可以這樣洋洋灑灑地列出一堆問題,如果《文茜世界周報》關心的範圍能再更大一點、關心的議題能像這樣再深入一點,我覺得這個節目才有資格叫「世界」周報,否則就只是單純的美國或中國周報。

再來因為最近全世界身陷金融風暴,《文茜世界周報》當然也為此做許多深入的報導,但我看來看去還是同樣圍繞在美國和中國方面,雖然我知道台灣的對外貿易和 這兩個國家脫離不了關係,而且身為許多國家的最終出口國,美國的生死就是這些國家的生死,所以當然得多加報導。不過這不代表其他國家就不重要,可以完全省 略不講。例如對歐盟處理金融風暴方面,陳文茜只有報導過一次,就是英國首相Gorden Brown如何成功處理英國的金融問題並為歐洲和美國設下一個典範。沒了。她完全沒提及歐盟另外兩巨頭法國和德國。事實上,德、法兩國在挹注資金上也有分 歧,另外英國這禮拜也開始調降增值稅(Valued added tax),而德法兩國並未跟進。其原因在哪? 除了經濟方面的考量外,有沒有其他政治因素? 而歐盟內部各自不同調有什麼好處和壞處?

最後我發現《文茜世界周報》大部份新聞來源都是國外新聞台的資料來源,其實我認為最理想的狀況是自製新聞、用自已的觀點看世界。此節目的大多數新聞來源還 是美國的媒體(雖然也有英國BBC和阿拉伯半島電視台Al-Jazeera),其實長久看下來,很多東西會偏頗,台灣人已經太習慣用美國的觀點看世界,我 覺得新聞的來源應該要再更廣一點,除了英文以外,應再多少些其他外語專長的記者為觀眾解讀各國媒體對單一事件的不同看法。

我相信上述這些事,對這位被李敖多次誇講為「最聰明的女人」的陳文茜應該是小事一樁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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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錄: 我知道這些要幹嘛?

我想(辛苦)看完這堆東西後,一定有人會說: 拜託,有必要一定要知道這些東西嗎? 我不知道那些東西還不是一樣活得好好的? 我要說的是,現代社會中,已經沒有一個人或一個國家可以脫離群體而活,就連古巴、北韓、不丹這些國家還都是要靠些外貿甚至觀光業才有生存的能力。而你手上 的咖啡可能是從南美洲或是東南亞進口而來的,你的嬰兒所喝的奶粉可能是從瑞士或紐西蘭進口的,而你工作的公司有可能是和國外有生意往來,或是出口產品到國 外。也就是說,在我們不知不覺當中,每天都在「和國際接軌」,你也有可能是一個將來要到國外設廠的老闆,在這情況下,你能夠說我和「那些東西」沒關,沒有 「那些東西」我還不是活得好好的嗎?

另外一個問題就是我們必需時時透過和這個世界比較,才能知道我們自已的位置。舉例來說,前一陣子因為煙價調漲,很多台灣煙友叫苦連天。但如果他們跟歐洲 比,就可以知道自已在台灣有多麼「幸福」。不用說歐洲,我去新加坡時才知道,那裡一包煙要台幣200多元,新加坡朋友一知道我是台灣來的,都紛紛說好羨慕 台灣煙價便宜。還有全面施行禁煙其實歐洲義大利、瑞典和法國早就開始實行了,連那麼愛抽菸的法國人都體會到要尊重非吸煙者。那台灣那些煙友還在大喊政府不 顧吸菸者的人權不覺得有些好笑? 再來就是最近常在新聞上聽到的「通膨」和「M型社會」,台灣人唉聲歎氣說現在已是有錢的更有錢,沒錢的更沒錢。是沒錯,但那只是以台灣的角度,你們知道 嗎,非洲的辛巴威曾有「非洲的瑞士」之美名,結果因政局不安,加上金融風暴,現在他們的「通膨」是 200萬倍,沒錯,200萬倍! 連買條麵包都要用大布袋裝鈔票去買,而你跟他們談台灣「通膨」和「M型社會」的問題不被他們笑死才怪。而台灣老是覺得自已很可憐,是國際孤兒,但要知道有 類似領土或種族問題的國家多的是,我隨便想想就有以色列與巴勒斯坦、伊朗與伊拉克、南北韓、前南斯拉夫、在高加索平原上的喬治亞、亞美尼亞與亞塞拜然 (Azerbaijan)、還有卡在希臘和土耳其中間的賽普勒斯(Cyprus)、北愛爾蘭、印度和巴基斯坦…等等。

所以我的意思是,我們需這樣時時這樣往上(比自已情況好的國家)和往下(比自已情況差的國家)比較,才可以知道我們在國際社會的確切位置。還有常常透過比較去學習他國正確的政策,避免掉錯誤的,我們才會進步。

最後我要說,在這個全球化的時代,如果大家還是覺得外面發生的事和自已一點關係也沒有的話,我再舉個例子: 遠在美國華爾街的投機份子看似和你一點關係也沒有,但他一個弄巧成拙,投資失敗,結果連遠在台灣的你口袋莫名奇妙縮水了,怎麼? 還會覺得國外的事還依然是「國外」的事嗎?

2008年11月23日 星期日

夜車



匆匆忙忙地道別了友人,我在計程車司機多項「利多」的慫恿下,決定不等20分鐘後才會來的首都客運,選擇和其他三位乘客搭程價碼完全一樣的小黃。


坐在司機旁的乘客角色有些特殊,因為他正是首都客運的司機,他因為趕不上11點半開的順風車而被迫「投身敵營」。你以為這樣的情況下場面會很尷尬? 一點也不。這個服務於首都客運的司機一從捷運出口衝出來後,立刻和這位計程車司機相認,從他們兩個聊天的樣子,絕對不是第一天認識。

原來客運司機住宜蘭羅東,他應該是首都客運的新進員工。而至於為什麼他和計程車司機會認識,有點複雜,讓我簡單說。

自從貫穿台北宜蘭兩地的雪山隧道通車後,以前因為地形因素,台北-宜蘭-台北原本需要兩個小時的舟車勞頓,現在瞬間少了一半。兩地旅客互相拜訪的興致高了,客運業當然不會放過這塊大餅。一開始時只有計程車不跳錶一次載四個人來往台北宜蘭(或羅東)兩地,後來開始有九人巴士加入戰局。後來台北的首都客運正式取得此路段的營運權,以比前兩者還要低的價碼提供更完善的服務打得他們落花流水。因此後來在首都客運台北-宜蘭-台北的候車處都會看到計程車司機和他們諜對諜的畫面,相當有趣。不少時候計程車司機會當著首都客運服務人員的面,「誘惑」排隊乘客來搭車。所以你可以知道兩個敵方相談甚歡乃至搭敵方的車是多有趣的事。

「我跟你們保證,晚上搭我的車最快40分鐘就會到羅東了!」司機大哥是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男子。

「疑,你車速沒有超過嗎?」客運司機問,「我們公司的速限很嚴格。」

「我知道啊,所以你們的車才不會像我們那麼快抵達。」計程車司機大手一揮,「像這個地方會有一個測速照像機。」三秒後,果然有一台照像機隱身在路燈後。

「像是這段路和K8車速都要慢下來,另外還有xxx和xxx的測速也超狠,其他地方的有的是裝好玩的,跟本沒有放底片進去。」司機對於哪個路段最多「陷阱」如數家珍、信手拈來,不只如此,他還把每一台測速照相的最高限速都背了下來。

後來司機的電話響了,他開玩笑地通知他同行朋友目前抓到一個競爭對手當人質,他連敵方的車牌號碼都倒背如流。可能是因為計程車司機的坦然吧,首都司機也開始提供他們公司的內部運作和工作甘苦,而計程車司機傾聽之餘,居然對對方月薪、訓練時數、其他司機的事、和公司方案等瞭若指掌。後來連坐我旁邊的兩個女生都忍不住大開話夾子和司機聊了起來。

遁入夜色的車行駛在空曠無人的高速公路上,掠過蘭陽平原,下了交流道。而車子正前方就是我和客運司機沒趕上的那班車,最後我們比客運率先抵達終點。夜車再度駛進夜色裡。

我後來發現一直都表現很精明的司機多找了我三十元。

2008年11月4日 星期二

自問自答II



六、什麼是民主?



答: 我認為的民主就是該有的人權要有。你可以批評政府而不用擔心被抓去關,你可以發行幾乎任何言論的書,政府不會審查挑語病再把你抓去關,如果你不滿意的政府 管員,你可以在他任期滿後不再選他,而不用擔心他會一直在位到他死為止。你可以登入任何你想查詢資料的網站,他們都是公開透明的,沒有什麼網站是國外連的 上去而國內連不上的。你也可以看任何你想看的書,不會因為有鄰居發現你在看「不該看的書」而被告發然後被政府抓去關。只要有了護照和簽證,你可以隨時出國 而不用先透過政府層層盤問(當然前提你不能有罪在身)。簡言之,你在不犯罪的形況下都是自由的。台灣的民主是整個華人社會最先進的,想想看,中國、馬來西 亞、新加坡、香港哪一個地方擁有台灣人所有的那麼多自由? 中國就不用說了,我在新馬旅遊時,當地朋友告訴我他們國家把斷背山視為禁片,Janet Jackson的專輯因為有太多「性暗示」而被禁,國人不得購買,兩年前美國歌手Beyoncé原本要去馬國開唱,結果他們說她演出的服裝太露,和歌迷互 動太多,舞步帶有「性暗示」(又來了!),如果這些東西沒有「改正」的話,不得來馬國演出。結果Beyoncé認為這會破壞她演出的完整性,索性就取消演 唱會了。這些東西在台灣人耳裡簡直是不可思議! 而擁有這些其他華人社會所沒有的,就是台灣人擁有的民主和做為一個「人」的幸福。
但是台灣人在這兩次大陸高層來訪時,表現出的不叫民主,叫暴力以及不理性。這次民進黨激進派打打殺殺,呈現民主社會的隱憂: 暴民的不理性,拿「民主」當擋箭牌行暴力之實。民主內重要的成份之一「理性」完全消失,所以看到的都是一群被政客操弄的百姓。結果上述那些真正民主的優點 沒展現給大陸看,反而在大陸人和國際面前上貽笑大方。大陸看到此情況會把它視為「天上掉下來的禮物」,因為他可以回去和大陸同胞說:「同志們,所謂民主就 是這樣打打殺殺,你們看了還會想要嗎?」並合理化其專制政府,結果大陸這「敵人」非但沒被消滅,反而更強,對大陸人民更加打壓; 大陸完全沒被台灣的民主感動乃至被「同化」,反到想更快地「解放」台灣人民,這麼一來,台灣的出路又更窄了。

七、那就這樣毫無保留地擁抱大陸嗎?

答: 當然不是! 大陸近期雖然對台灣釋出許多善意,但中共的人權紀錄一向為人所詬病,上述那些民主人民可擁有的東西,在中共政權掌控下可以說是夢。中共在對外和對內態度和 政策上,其實是採「精神分裂主義」: 對內說一套,對外說一套。對國際社會口口聲聲說要「和平崛起」,但對國內「雜音」一律打壓整肅,對於西藏問題也避重就輕,可謂匹著羊皮的狼。一個沒有人權 的國家最讓國際社會擔心的就是: 這個國家剛好又盛產石油或資源豐富,或是經濟正處於快速發展的時候。而大陸正好符合第三項。只要符合上述三項的其中一項,就可讓此國家談判籌碼升高,跟西 方社會談判時,因西方社會需要其資源或其貿易帶來的利益,而被迫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水不追究此國人權問題。而有籌碼的這個國家講話可以更大聲並頤氣指 使。特別是西方各國目前身陷金融風暴,急需擁有傲人外匯存底的中國解囊相助,這也就是為什麼此時我們更不能走激進路線的原因。而西方社會即便目前極力討好 中國,並不代表西方國家正在被中共「赤化」或者真正變成中國的「好朋友」。想想看,商場上兩個簽約完開心握手的商人會是可以談心的好朋友、換帖兄弟嗎? 當然不太可能,他們開心握手只是因為覺得此次的商業合作可以為自已賺來大筆大筆的錢而已。若後來發現事與願違,瞬間撕破臉都有可能。所以當台灣增加和大陸 的生意來往時,不彷就以上述的商場生態來套用。西方和中國做生意並不是因為喜歡中國的獨裁,而我們當然也可以在不同意統一的情況下依舊與中國有緊密的商業 來往。
而說到「毫無保留地擁抱大陸」這種極左派思想的台灣人,我就有遇到過一個。他碩士在大陸唸,回來台灣時興奮地與人分享他在大陸的生活。他說他是全校唯一個 選讀馬克思主義的台灣人,然後對中國的泱泱大國氣勢(意思就是到處都有國際會議,可供他實習)心儀不已,最後他再用一種「祖國對人民諄諄教誨」的語氣告訴 自已台灣的人民,快點回歸到祖國的懷抱。像這種人和民進黨部份激進份子都讓我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所以在拿捏和中國的距離時,就把自已想像為一個冷血又 勢利的商人,也許會是個不錯的選擇。

八、民進黨不懂這些道理嗎?

答: 我覺得不可能不懂。我敢大膽地猜測,其實他們裡面有不少人覺得開放政策不錯,而且他們私底下也和中國來往密切(意思是說透過商業、進修、置產等等方面)。 只不過如果他們承認政策好的話,等於是打自已一個耳光,而且為了保有激進派選民的選票,他們必需貫徹他們此形象,因為唯有透過這群選民,他們才會當選、才 能有飯吃,所以說什麼都不能承認對手的政策好,因此我們就會看見,他們為了反對而反對,也才會造成我上一章的問題: 遊行的意義在哪?
最近美國大選,有分析師談到美國有一群低資訊(low on information)選民,他們的消息是片面的,而有些人是連新聞都不看的,選舉只依自已看哪個候選人比較順眼就投了。如果有一黨選情告急,他們很有 可以利用這群低資訊選民對對手進行抹黑、扣帽子。這次共和黨的陣營就使出這招,說民主黨在走社會主義、說歐巴馬是恐怖份子、說歐巴馬打算利用在位的力量, 扶持非裔人民,這將對白人不利等等。而這些低資訊選民很容易因此被煽動做出不理智的事。而台灣民進黨裡面部份政客就是看中有些民眾的資訊來源不足或偏頗, 所以煽動這些選民做出不理智的事,而這些可憐的民眾就被有心政客當棋子在下,而原本合樂的國民被切成兩邊,有的不幸是好朋友或家人,就因為這樣一言不合而 一刀兩斷了。

九、馬英九做錯了什麼?

答: 我覺得這個問題可以跟第八題一起講。馬英九需改進的很重要一點,就是他常常悶著頭做事,我看的出來他是真的是有心要改善台灣各項問題(這點他至少比前 總統有心),但他很少和人民解釋他做每一個步驟的原因和他的思考模式,所以人民對總統的作為就會呈現上述的低資訊狀態,而此時有心操弄的政客就可以進場鼓 吹煽動偏頗的意見,而有些乾等等急了的民眾就會隨之起舞。也就是說現在出現這些不理智的暴民,總統也需負點責任。他總認為少說多做,民眾最後就能看出結 果,但要知道台灣人其實沒那麼有耐心,而且被蒙在鼓裡的感覺就好像在沙漠中找綠洲一樣,哪怕再走個一百步就能看到綠洲,人也可能因為資訊缺乏而在臨門一腳 時放棄。中世紀時就是因為資訊嚴重不足,人只好把一切自然現象解釋為神在發威。另外也有人煽動指控某人為女巫,而資訊不足的民眾就輕易的相信而把無辜的女 孩活活燒死,這些都是資訊不足所造成的悲劇。所以我覺得雖然馬英九不走高調造勢路線,但還是必需多多出面和人民耐心而仔細地解釋他的想法。

十、為什麼會有這些激進派的產生?

答: 老一輩的人受過我們年輕一輩沒法想像「白色恐怖」的苦。人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這些人不願相信國民黨會「從良」,他們深怕國民黨一夕之間又變回 以前的樣子。這種害怕是完全可以理解的,雖然他們是不理性了點,但我覺得需要包容。不過如果是這些人的小孩,因為常聽大人在講他們的故事,而就把其視為全 部真象,並不加以判斷就全盤接收,且也變成了激進派的,這樣我就覺得說不過去了。我在前言說過,我寫這篇文章其中最重要的目的,就是希望在資訊隨手可得的 世代,我們年輕人要多思考,多看不同的意見,然後消化為自已的東西,而不是只接受自已想接受的,面對不想要的資訊就裝聾作啞。最後我用朱熹對於孔子「中庸 之道」的看法為這個問題總結:「中只是個恰好的道理!」也就是說中庸之道就是把兩個極端(在此可解釋為極左和極右)統在一起。而「把兩極統一起」的能力需要有開闊的心胸和充足的知識。


後記

容我呼應前言寫的東西,再次重申: 我幾乎是不寫這類的文章的,因為我看到的越多,就越覺得這領域就像深不見底的湖水一樣可怕。但我這次一腳踏進這湖水的原因,無外乎是希望告訴大家理性思考 的重要性,大家應該多多利用身邊隨手可得的資源,去解釋你所得到的資訊,當一條新資訊進入你腦裡時,第一要做的是去理性判斷、合理懷疑。而不是合你的意就 接受,不合的就裝做沒看到。


自問自答



前言

大陸海協會長陳雲林受邀來台簽訂有利於經濟和食品安全的四項協議。台灣人有的樂觀其成,覺得對經濟有利,有的上街遊行,覺得國民黨引狼入室,說什麼都要把這匹「狼」趕出去。這一來一往的爭執公婆都說自已有理,仔細聽聽兩方好像大致都沒錯、都是為台灣好,不過這些爭議把台灣像顆西瓜般一刀剖成兩邊,整個台灣變成亂哄哄一片。


政治這種東西啊,你懂得越多你會越發現這話題的敏感性,因此我在各種場合也都會儘量避開此毒藥話題,這些場合當然也包括網誌,就是不希望引來一堆非必要的爭論,吵來吵去自已心情也不好。而此次會讓我「膽敢」觸及這話題,實在是因為我看到這陣子台灣充滿了許多不理性的人,也就是政治術語所說的極左和極右,此時此刻,覺得孔子所說的「中庸之道」特別有道理。希望大家能夠多多培養獨立思考、多方求證進而能理出一個最接近事實的結論。

我這次採用自問自答的方式,也許整個思考模式會有缺失,可能理解會有些許誤差,但我儘量避免這些問題。

一、賣台、親中的定義?

答: 陳雲林此次的來訪,馬政府被民進黨和許多台灣民眾批評「賣台」、「親中」等等字眼。我不禁想要問說馬政府賣台又親中的人: 請問這兩組詞的定義在哪? 有沒有辦法確實列出符合這兩個字眼的定義,例如列出五個選項,裡面若有三種符合就算親中賣台? 如果是一切和中國來往密切就會被冠上這兩組詞,那台商、或是去大陸玩的旅客算嗎? 在大陸置產的呢? 明星到大陸開演唱會的呢? 主張台獨、但卻又有大陸學歷的呢? 所以我個人認為,這兩組詞定義太廣幾乎是完全憑個人主觀意識在決定。而這樣輕而易舉地就能給對方扣上這兩個大帽子,會不會有點像當初白色恐怖時期幾乎近神經質的反應(而弔詭的是,白色恐怖時扣帽子的是國民黨,而現在換民進黨接棒,兩個反對黨此時卻「合作無間」)? 一有風吹草動,就扣帽子定罪? 所以這兩組詞有必要加以定義,才不會流於政客手中的一只棋。

二、如何解決?

答: 如果上述那些活動都屬於親中賣台的話,那如何解決? 是要所有台商把工廠收了都回來台灣、旅客學生也回來、並回到戒嚴時期打死不相往來、只要有任何一點類似共產的意識形態就抓去關這樣嗎? 好,我們接著假設我們真的(但願不要!)回到這狀態,和大陸的關係切地一乾二淨,那我們切斷和大陸任何商業來往的話,那這塊損失該由誰負責? 根據新加坡The Straits Times報導,自從九零年代初開始,台灣投入約1500億美元投資大陸的市場,是為台灣出口最大市場,08年上半年光是台灣商品出口大陸就佔了總額度的28%。試想,若民進黨內的激進派完全沒有原則的用親中、賣台這兩組模糊字眼扣住任何和大陸有「瓜葛」的人,並把他們趕回台灣的話,1500億美元的投資損失誰來扛? 而28%的出口缺額要誰補、要怎麼補?

三、遊行的意義?

答: 如果我沒理解錯誤的話,1025遊行主要的訴求是反中國黑心食品和嗆馬政府無能、沒能把經濟搞好。此次陳雲林來台所要簽署的協商文件裡面有一項就是有關中國的食品安全,雖然不知中國方面要如何執行,但馬政府不是就在以行動回應民進黨遊行的訴求之一了嗎? 而經濟方面的增加直航不只能增加觀光客,還可以替台商們省下不必要飛行時數所浪費的時間和金錢,同樣的開放港口以便船運和郵件直達也能夠減少支出和時間浪費,用常理來想的話,做生意不是成本能越低越好嗎? 成本減少了,利潤不就能增加了嗎? 所以馬政府這不是在用行動回應1025遊行的第二個訴求了嗎? 那,民進黨內的激進派因為陳雲林的造訪而抗議的意義何在? 是親中賣台嗎? 那不又回到第一個問題了?

四、國際方面怎麼看?

答: 1. 紐約時報的標題為: "China and Taiwan Expand Accords"表示兩岸之間的簽署又往前跨一步了。紐約時報用經濟議題切入指出,為因應全球金融風暴,兩個政府的合作更加緊密(... bringing their governments closer together as both struggle to overcome economic slowdowns.) 2.剛才提過的新加坡The Straits Times除了提到上述數據外,它還引用陽明海運方面的數據: 開放船運直達可為公司一年省下8到10億台幣(Yang Ming Marine estimated direct shipping links will cut NT$800 million (S$36.1 million) to NT$1 billion in costs a year.),和華航方面的數據: 直航可減少約20%的成本(This shorter flight time would translate into a cost reduction of about 20 per cent.) 3.英國的Telegraph標題為: "Enemies China and Taiwan sign trade deals"點出原本敵對兩方簽署了商業協議進而減緩兩方敵意。它進一步指出其實雙方長久以來都有貿易來往(The Taiwanese and Chinese economies are already heavily linked.),所以我們就得進一步問: 既然長久以來雙方都有貿易來往,那請問親中賣台除了定義需釐清外,還有時間點的問題有待說明。4. 接下來法國的France 24和法新社指出,自從馬政府上台後,兩岸敵對的關係有改善加溫(L'atmosphère entre Taïwan et la Chine s'est réchauffée depuis l'arrivée au pouvoir en mai du président Ma Ying-jeou...),再來它們提到和平協議的簽署能結束兩岸的爭端(Il a ainsi prôné un "accord de paix" avec la Chine pour mettre fin au conflit...)。再一次,我們以常理來問自已: 我們有沒有看過有國家在政局不穩或正在打仗期間經濟還會起飛的呢?所以馬政府不又是在一次地以「穩定政局以利經濟發展」來回應1025要求的經濟問題嗎? 5.瑞士的Ticinonews以「中台歷史性的商業協議簽署」(Cina-Taiwan: firmato storico accordo su commercio)來表示此事件的重大歷史層面的意義。另外它又點明了台灣目前實屬的獨立狀態: 台灣自1949年實屬獨立狀態(...che è di fatto indipendente dal 1949.)。


五、國際方面怎麼看對我們有什麼影響?

答: 由於目前大陸經濟實力雄厚,對國際社會有很大的影響力,所以多半沒什麼國家會和中國過不去(也可以解釋為沒有人會跟十三億商機過不去),所以台灣其實在國際社會一直處與下風。國際社會和大陸現在正聯合掐住我們的脖子,不讓我們呼吸,不給我們生路。有拿台灣護照出國的人一定比誰都清楚,地圖攤開來主要的國家都要簽證才能出國。而03年的SARS相信大家記憶猶新,如果我們有加入世衛的話,一定會能更快得到醫療幫助,也可以減少無辜生命的損失。我們國際的生存空間越來越小,能呼吸的氣管被越掐越緊。我們也知道,國際社會其實都昧著良心,明明知道我們才是有民主有人權的地方,但是還是轉向大陸。原因很簡單: 如果你是商人,你會為了賺2千3百萬人的錢而放棄13億人的錢嗎? 我知道這很不公平,但確也是誰都不得不承認的事實。那有什麼辦法能讓他們對我們稍微鬆手? 那就是和大陸做生意! 除了和大陸建立更緊密的經濟關係外別無他法。想想,當大陸血中有台灣,台灣血中有中國(意思不是統一,而是緊密的商業往來)時,對台灣有很大經濟需求的大陸會隨便攻擊我們嗎? 除了跟大陸增加商業往來外,還必需更近一步加強和鄰國如日本、韓國、菲律賓等等的商業往來。我在此舉出和台灣同樣為小國的新加坡的例子: 新國被馬來西亞、印尼這兩個回教國家圍住,它很聰明地和這兩個回教國打好關係,而不採取以色列的激進方式,最後搞到和周圍回教關係緊張。新加坡資政李光耀曾指出,新加坡外交路線就是使各強國覺得與其利益是相關的(relevant),當新國和周圍大國關係密不可分,自然就不會有國家要攻打它了。所以台灣是要走以色列激進的路線、和大陸還有國際社會關係緊張、把自已的所剩不多的空間再堵死,還是使用新加坡「小蝦米巧妙對抗大鯨魚」的方法,我相信聰明的台灣人應該不難做出選擇才對! 我接下來再提供一則最近的新聞: 位於高加索平原的其中兩個國家亞美尼亞和亞賽拜然長期關係緊張,因為亞賽拜然和亞美尼亞邊界有一個地方叫納戈爾諾-卡拉巴赫(Nagorno-Karabakh) ,這個地區屬於亞賽拜然,但人口多數為亞美尼亞裔,所以此地區片面宣佈獨立,引起整個原本就因種族問題而紛紛擾擾的高加索平原更為不安,後來亞美尼亞和亞賽拜然在俄羅斯的邀請下,在莫斯科展開和談。當國際上有許多國家都開始採取溫和的和平談判時,聰明的台灣人還是覺得使用暴力、以卵擊石是個好方法嗎?

2008年11月2日 星期日

憂傷天使的華爾滋


阿丹回到家。

這個「家」的定義不只是實体的房屋,而是一個以「心靈的歸屬」為定義的家。而他離開這個「心靈的歸屬」也好幾年了。不過他拿鑰匙開門時,心裡默默地希望裡面沒有半個人。


裡面有人,不過都睡著了。裡面睡著了的人一個叫DH、一個叫DQ。

DQ一向睡得很淺,所以阿丹開門的聲音一下就把他吵醒了。

「我以為你今天不回來了!」DQ熱切地說,手一邊把阿丹的行李卸下。

「洗澡了嗎?吃過飯了嗎?」DQ接著用一種店小二的快活招呼語氣問阿丹。

「洗過了,吃過了。」阿丹簡短的回答,是因為不想讓DQ有機會再接下去。DQ看來很想聊天。

DQ想聊天的興致完全沒有因為阿丹過份簡短的回答而削減,DQ繼續說下去,說最近發生的事、說時事、談未來。現在的時刻對阿丹來說是危險的,他只要一秒鐘不阻止DQ聊天下去,他就有可能在下一秒身陷其害。

不過阿丹讓他繼續講下去,因為阿丹堅信,脫離這個「心靈的歸屬」已多年,自已早已不是那個當年因加入DQ聊天而會身陷其害的年輕小伙子,他也確信多年來的訓練,他的心臟早就裹了一層堅硬如鋼鐵的防護罩,這如鋼似鐵的防護罩叫做理性。

情況一如當年一般直轉急下,原本歡天喜地在聊天的DQ冷不防地嘆了口氣,一口接著一口,那胸腔的吐納就像一支舞的預備動作,坐著叨絮的DQ突然站起來,跳起華爾滋的舞步,在四個三拍的舞步後,DQ變成藍色的,阿丹努力試著不要看他。

藍色自古以來都是憂傷的代表色,此時DQ就是個憂傷天使,他跳著優雅的華爾滋舞步。

藍色的DQ再接下來八個三拍的舞步後,用腳蹬起了一陣小風,這陣小風很快就隨著DQ愈發快速的舞步而轉為一陣大風,大風再迅速地颳成一陣颶風。而此時阿丹 已發現他再也擋不住了,他全身被捲入颶風裡,就這樣開始加入了DQ的三步華爾滋舞曲。就這樣跳著方塊步四輪後,DQ身体往上一躍,他的腳騰空離地而起,也 順手把舞伴阿丹一把拉起。方塊步愈發激烈,所激起的風也就愈大,而在一旁原本熟睡的DH被一陣比一陣強的颶風給弄醒,一臉驚訝地望著不斷升上天花板的阿丹 和DQ。最後天花板開了一個洞,他們倆就繼續跳著幾近變調的華爾滋舞曲迎向天際。

此時DQ身上的藍色已慢慢轉移掉了,反到是阿丹身上的藍,越來越深。颶風現在的強度就像我們看新聞常看到的那種--強到可以把人拋向空中,也當然足夠能把 一棟房子連地基拔起。此時這個「心靈歸屬」為定義的家早已被這陣強大的颶風吹到殘破不堪,最後家裡的四面牆再也撐不住了,舉旗投降,倒了。

DQ的興致顯然已獲得滿足,於是他停止了舞步,面帶微笑地用右腳腳尖從空中優雅著地。然而他忘了他的舞伴阿丹還在天上盤旋,被DQ染成藍色的他最後因為颶風的停止而重重地從天上跌了下來,頭部落地。

我忘了告訴你,其實在多年前這個「心靈歸屬」為定義的家還有另一個成員--WS,從他有記憶開始,就常常成為DQ華爾滋的舞伴。那迷人的華爾滋,搭配著哀 怨動人的樂聲,是會上癮的。但就像任何酒精或毒品一樣,把自已沈浸在其懷抱中最後下場就是真假分辨不清、隔天宿醉頭痛不然就是逐漸走向心智失常的路線。

後來在有一次機會下,WS踏出了這個「心靈歸屬」為定義的家,後來他發現他活脫脫是柏拉圖「洞穴之喻」中裡面分不清事情真偽的受害者。在幾次拒絕DQ跳舞的邀請後,WS離開了這他曾視為「心靈歸屬」的家。

在洞察事情真偽這方面,阿丹比WS聰明很多,他早已了解「洞穴之喻」的道理,只不過他太容易受人影響,這包括憂傷天使求舞的邀請,所以他了解唯一方法就是不看不聽並遠走高飛。

少了阿丹和WS這忠實舞伴的DQ,原本想邀唯一還留下的DH跳華爾滋,只可惜DH的心太單純,太不多愁善感,少了這兩個因素華爾滋就跳不起來了。

因頭部落地而倒地不起的阿丹之後生了一場重病,但是DQ還是會不停地找他聊天,同樣聊著聊著,他又會開始以嘆氣為舞步暖身,最後這憂傷天使的華爾滋又會引起陣陣颶風,之後的結果你就曉得了。結果阿丹連夜離開這個「心靈歸屬」的地方。

阿丹在用鑰匙打開門前,默默希望裡面沒有半個人在,因為再一次回到這個地方已事隔多年,他並不知道自已有沒有能力拒絕跳這隻華爾滋,雖然他早已把他的心裏 上一層硬殼子。不過阿丹忘了,控制人類喜怒哀樂的從來就不是心臟,是頭腦!所以無論他如何小心翼翼地為心臟包裹防護罩,到最後還是操控人体一切的大腦獲 勝,於是他也被迫跳起華爾滋的舞步來。

我最後想要跟常常忍不住會接受憂傷天使華爾滋邀請的人,在你還沒有完全能把握自已最後能用右腳腳尖優雅著地前,不要輕易地答應憂傷天使的邀約,你若覺得你會受不了誘惑,那聽我的話,離開他們吧!




靈感部份來自米蘭昆德拉《笑忘書》中的P83-P8


2008年9月10日 星期三

假女權主義者



沒有男人的女人,好比沒有腳踏車的魚
-- 史坦能(Gloria Steinem),女權主義者。




史坦能這位女權主義者,認為女性如果可以有三五知心好友便已足夠,男人只是附屬品,他們的功用就是偶爾可以和女性搞搞曖昧、一夜春宵而已。然後她還認為,三五好友固定那幾個就好,然後男伴可以不斷地快速更換,新女性需要的是友情,而不是男生帶來的愛情。

史坦能小姐的這番言論,讓我想到了生活週遭有一群女性,打著「女權主義者」的名號,行激進活動之實。這些女性共同擁有的特徵就是:她們常藉由言語攻擊或貶 低男性來獲得歸屬感和滿足感,對所有和男女權力有關的一切事物極其敏感,只要嗅到一絲絲類似女生不如男生的言論,就開始張牙舞抓展開攻擊。用語不外乎是 「為什麼男生可能怎樣怎樣,而女生不能怎樣怎樣」。還有一類的「女權主義者」會極盡所能地強調她所做的任何事都是為了她自已,跟男生一點關係也沒有。這包 括每天花兩個小時打扮、不進食為求有美好的身材、或買極其昂貴的內衣或化粧品等等。「我這樣做是為了犒賞我自己,我要每天多愛我自已一點」則是她們的標準 答案。說真的,我還真看不出來每天為了打扮而在清晨五點半起來而睡眠不足、把自已餓到眼冒金星還有把信用卡刷爆一切都是為了「稿賞還有愛自已」。還有,如 果這些女生從明天開始將會長住在某個無人島十年,我才不相信她們還會從事上述的「稿賞還有愛自已」的活動。又,如果全世界的男性突然有一天基因被大改造, 變成喜歡又肥又邋遢的女人,我相信上述的「稿賞還有愛自已」的活動會變成大吃大喝還有穿著舒適但很醜的衣服現身。

這些「女權主義者」還有另一個支派,她們平常會以為女性仗義直言的「女權主義者」姿態出現,但一遇到不利於自已或是麻煩的事,她們會立刻說出:「拜託,我 是女生耶!」這句話,並希望男性把一切的苦差事幫她們完成,並把她們有如小公主般伺候得服服貼貼。這些女生一方面說她們不需要男生也可以過活,但同時又把 男生當做司機、修電腦的或是搬運工人。

文章看到這裡你們明白了嗎?上述的那些女生根本就不是什麼「女權主義者」,她們只不過在消費、利用這個名號來獲得自身的利益而已。她們是「假」女權主義者。這些「假」女權主義者不只貶低了男性,還一併貶低了真正獨立自主又聰明的女性,而這些令人敬佩的女性是不用透過貶低男性才能取得尊嚴。

在九零年代初期,有一位法國女性要參選法國某省省長,當她開車準備要到她參選地去競選時,她看到路邊有一處路標寫著「XXX(此參選人的名字),露出妳的 褲襪給我瞧瞧吧,婊子!」。最近日本開始要選新首相,裡面有一位參選者是女性,當天的報紙寫著「在日本,女性在工作場合想升遷有如在裝有玻璃天花板的房間 裡工作(比喻無形的障礙),而想參政的女性則有如在裝有鐵板天花板的房間裡工作。」一語道出日本女性想向上發展所遇到的無力感。法國前總統候選人賀雅爾 (Ségolène Royal)當初在她所屬的社會黨提名大會時,居然有她同黨的男性因為瞧不起女性的工作能力而說「現在是要選舉而不是要選美,妳出來選那誰該帶小孩?」世 界上有很多女性,很多時候無法享受和男性同等的人權。

有人記得女性擁有投票權還不到一百年嗎?還有為職場女性設計的權益,如產假的延長(這方面台灣蠻落後的)、婚後仍可繼續工作等等,也才是慢慢才開始有的觀 念。這些觀念不是憑空而來,而是那些真正的女權主義者,她們努力為女性爭取而來的權益。無論是目前已達成的女性擁有投票權、或是尚未圓滿的職場婦女權益 (生產、升遷、從政空間,諸如此類),還有更多例如為夜歸女子返家安全設的一套套措施等等。這些爭取的項目都有一個共同的目的--讓女性們能真正被當做一 個「人」來對待。而為這些事喉舌的女性,才真正能被稱做「女權主義者」。

女權主義並不代表要厭惡男性、不代表要張牙舞爪拼命貶低男性來求得自我感覺美好,而遇到事情不妙時又變成楚楚可憐、等待男性救贖的公主。原來女權主義有兩種,真的假的可要張大眼睛看清楚!

對了,後來那位「女權主義者」史坦能在66歲時結婚了,於是腳踏車上從此掛了條魚。

2008年8月23日 星期六

我想變成台灣人



有一對好朋友,一個是中國人,一個是台灣人 。台灣人常常和大陸人提起台灣的好。有一天,台灣人力邀中國人來台灣玩玩,也可順便證實他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台灣是一個自由民主的國家,我們和一些先進的歐美國家一樣,擁有你們沒有的言論自由!」台灣人熱切地說。大陸人聽了很羨慕,畢竟在大陸就如同中世紀一 樣,遇到所有異議份子一律壓下來。只不過中世紀是用火燒,而大陸是開坦克壓。「另外,我們台灣是所有華人世界裡面,唯一可以民選總統的地方,總統代表著多 數人民的選擇。」

台灣人開始力勸大陸人來台灣玩後,看看有什麼辦法可以變成台灣人,在此長住。大陸人猶豫不決。再怎麼說,大陸人從小深深紮根的愛國心也很強烈,他小時候可是愛國歌曲演唱比賽冠軍呢!

「共產主義五十多年來,證明了只是失敗!」台灣人接著說,「變成了台灣人後,你可以暢所欲言,你擁有絕對的自由!相信我,變成台灣人會是你這一輩子做過最好的選擇!」

「不可能,我們中國經濟可火紅得很!你說服不了我的!」大陸人說,但此時他心裡開始動搖。

「來台灣吧,我的朋友,當你真正親身體驗到台灣的美好,不需我多說什麼,你也會自已想要成為台灣人!」台灣人語氣堅定。

「好吧,我就如你所願,去台灣走一趟,若真如你所說的,那我就自願成為台灣人!」

後來大陸人來到台灣,台灣人殷勤招待,每當他介紹到一些台灣有而大陸人民做夢都無法擁有的東西--無論是實體或是思想--,他的語氣都充滿了驕傲。他深信大陸人一定會深受震撼。

過了一個禮拜,大陸人跟台灣人說:「我想變成台灣人!」

雖然原先台灣人就有把握可以說服大陸人,但聽到這句話他還是欣喜若狂。他問大陸人究竟台灣的哪一點讓他「茅塞頓開」,決定要當台灣人。

「哦,我覺得台灣是一個堅忍不拔、毅力十足的國家。」大陸人回答。

「哦?怎麼說呢?」台灣人鼓勵大陸人繼續說下去。

「你們台灣的前領導人八年來不斷挑動族群意識、煽動仇恨,最近又被發現和其妻子聯手吸乾你們台灣人的血汗錢,可說是無惡不做,心狠手辣。被揭穿後還不知悔改,想盡辦法逃避,甚至又開始始出他一貫的伎倆,挑撥離間,模糊視聽。你們人民選出來的領導人理當做台灣的支柱和基礎,確千方百計、不計任何代價想破壞這個國家,不停摧毀它,不到它垮台決不罷休。」

「這…我…」台灣人結結巴巴,說不出話來。

「不過,無論這個人民選出來的領導人如何破壞摧毀這個國家,它還是屹立不搖、堅忍不拔。我覺得你們人民一定有什麼特殊的方法,使這個國家在如此惡劣的環境下,仍舊充滿活力。本人十分佩服,所以我想要變成台灣人,我想要加入這個偉大的國家!」


靈感來自薄伽丘十日談第一天第二個故事

2008年8月17日 星期日

除刺青記2



從長庚醫院位於12樓醫學美容中心之裝潢來看,我們可以很確定它很有可能是全醫院最賺錢的部門,因為大部份來此的人都沒有什麼要人命的病痛,他們大都為了「接近完美」而來,而沒有要人命的病痛健保是不給付的。


護士小姐在我手上要除刺青的部位塗了一種很像漿糊的東西,然後再用保鮮膜蓋起來,她聲稱那是麻藥。我對這坨白白的東西信心不大,在等待麻藥起作用的三十分 鐘內,我不時地戳上麻藥的部位,看看是否還有知覺--顯然是有的。其實我原本是要求醫生用注射的方式打麻藥,原因不用說,就是網路上一則則駭人聽聞的相關 描述,其中最生動傳神的,大概屬大S小姐的親身體驗,她是這麼說道:我被第一發雷射打下去的地方變成灰色的一塊,感覺就像有人用菸頭燙在接近骨頭的肉裡面,而且是燙在最嫩的肉上。那種燙不是表層的燙喔,是非常非常深層的燙,塗麻醉膏只能在表層做麻醉,根本就沒有效,痛到我難以忍受,非常地不舒服。不過醫生說沒必要,因為打麻醉針要打三四針,更痛,我於是被勸退。

三十分鐘後,我就躺在一個超大機器旁,護士給我一個很像鹹蛋超人的護目鏡,據說是為了防止雷射光束把我眼睛弄瞎。當眼睛看不見時,敵人從何方攻擊你就不得而知,而未知是恐懼的,我以全盲的狀態等待末日的審判。

「來,我們開始囉!可能還是會有一點感覺。」醫生很平靜的說,「把AYXMP045MS3針頭換成YXOE102KXMP看看,再把DOXXE9987調成DOKE38GHA31我們就開始了。」他大概是這樣吩咐護士的,如果我沒記錯的話。

「好,AYXMP045MS3針頭已換成YXOE102KXMP,DOXXE9987也調成DOKE38GHA31了。」護士向醫生確認。

後來我感受到一陣輕微的刺痛,好像有人把吉他的弦用火燒熱後,把它繃緊再放鬆彈向我的手。之後醫生電話響起,醫生不耐煩地嘖了一聲,接起了電話。我只能說如果是那種要開腸剖肚的手術我不會考慮找這位醫生。

之後火熱的吉它弦大概彈了
十 發後,我開始聞到我肉燒焦的味道。平心而論,這根本沒有大S小姐說得那麼痛,她之前在節目上把它稱為「地獄之火」。這個痛完全在我的忍受範圍內,如果10 分是會讓我昏倒的痛,除刺青大概只有3到4分而已。就在我在想會不會這只是開始、而之後會越來越痛時,醫生輕快地說了一聲:「好了!」整個過程大約只有5 分鐘。

我把鹹蛋超人護目鏡拿下來看,我的刺青變成白色的,然後有一些小水泡,完全沒有血。醫生說,若我選便宜一點的療程的話,我現在手會變得血肉模糊。之後我冰敷約一局棒球賽的時間(等候室在播棒球賽)、拿了藥膏付了錢後,就踏上回家的路了。

回到家後,原本白色的刺青變回原來的黑色,只是顏色不太一樣,然後伴隨著很輕微的皮下出血。後來查網路才知道,我用的這種雷射方是目前算最安全成功率也最 大的除刺青法,它只是把皮下原本細胞清除不掉的黑色素打散成細胞清得掉的大小,然後交給身體在兩三個月的期間內把黑色素代謝掉。也就是說,我必需要很有耐 心,這個討人厭的東西短時間內還不會離開我。

最後,我真的衷心建議各位想刺青的男女們,能不要刺就不要刺。如果真的想要刺的話,為避免將來後悔,可以參考我的兩個建議:

1,請選擇有意義的圖案:像我右腳踝的「庭」字,因為是我的名字,所 以屬於有意義的圖像,這種對個人具有特殊意義的圖樣日後比較不會像沒意義圖騰一樣容易反悔。事實上我這個「庭」字從2001年刺到現在,如今我還是十分喜 歡,絲毫沒有後悔過。還有一種方式是,你把你喜歡的圖案放著,若你一年內完全沒有修改過這個圖案、也沒有反悔再刺也不遲。

2,請選擇隱密的地方:手部份的話,手腕內側比外側好,手臂選擇袖子 蓋得住的地方,短髮的人不要刺脖子後(脖子側面當然更不行。我有一個高中同學就刺那裡,我很想知道她現在過的如何)。個人覺得小腿是不錯的選擇,但女生要 刺此處需比男生更加三思,因為男生將來正式場合是不太會露到小腿的,而女生常需穿裙子,除非穿上深黑色的絲襪才遮掩得掉。特別是未來有空姐、模特兒、演員 夢的女孩們,要多多想想。

我不是老學派的人,所以我不打算用那種老掉牙的衛教口吻來勸導大家不要刺青,我完全是以一個過來人的慘痛經驗(心理上的)來勸大家能避免就避免。刺青雖然比十年前還更讓人為接受,但在工作場合上還是難免帶來不便。除此之外,還有更難過的一關,那就是五年後、十年後、二十年後的你自已--那時你還會喜歡這個幾乎和你溶為一體的裝飾嗎?

踏出醫院那一刻,你們絕對無法想像甩掉這個跟了我快十年的心理障礙有多麼開心。

全篇完


2008年8月7日 星期四

除刺青記1



我身上有兩個刺青。


一個是在我右手手腕上的圖騰,另一個是在我右腳腳踝上的漢字「庭」。手腕上的刺青是我未滿十八歲時刺的,在九年前台灣年輕人刺青風氣還沒那麼盛行時。我當 時是跑去刺龍刺虎那種店去刺的,我永遠忘不了踏入幽黑店裡走廊害怕的心情。其實我手上這個本來是想找西門町的大毛刺,但我那時因為未成年,所以他很有原則 地把我拒絕於門外。

進入刺龍刺虎的店後,當時師父不在,只有一個小弟在顧店。他原本叫我改天再來,誰知我那天不知中了什麼邪,在知道他是這裡的學徒後,我不斷地央求他幫我刺。

後來他就用他顫抖的手,在我右手上完了我這近十年來心裡的痛。

我大約半年後就開始漸漸感到後悔。其實本人當時還有點理智,知道刺這麼明顯的地方對將來很不好,所以我最初的計畫是刺手腕背面,但當時同行的兩個朋友覺得要刺就要刺明顯的地方,我於是被說服。我沒有說出這個餿主意的人名叫張維欣

這個刺青開始讓我產生極大的心裡障礙與不便。一開始是我爸,他覺得我要去當黑道了,對我大吼大叫。後來我在每年要換穿短袖前幾個禮拜開始會焦慮,而且會一 直拖到真的不行時才會以短袖示人。而且當時還在唸高中的我,上課時手都要包紗布,以免被教官盯上。之後上大學可就以護腕代替來掩人耳目。再來是做公車捷運 時,即便我左手很沒力,還是會努力地不要用右手扶手把。吃合菜夾菜時也會故意把整隻手翻過來夾。此時最另我頭痛的時刻,就是不定時會有一群白目的人,一發 現這個刺青就會一直嚷嚷著要看,無論我表明說我多不喜歡這個刺青,他們也看不出來我想換話題的心情和很臭的臉,還是會不停地問東問西。還好我修養好,沒有 為此出手打過人,也還好每次身旁都剛好沒有鶴嘴拑之類的器具。

後來我多次打算做雷射把它用掉。但每次都因為看了網路上一則則文章,不停地語帶恐嚇地說除刺青是如何地痛、疼痛度只比生小孩或被卡車輾過還輕微點之類的,還有就是價錢會多麼昂貴等等,讓我裹足不前。

前幾個禮拜我在洗澡時,突然萌生一股想除掉刺青的強烈念頭。後來我上網看了很多很多的資料(包括那種嚇唬人的),決定去長庚醫院把這惱人的東西除掉。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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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自這裡

2008年8月3日 星期日

黑白褐



視覺是巴黎的奧塞美術館。

聽覺是如小鳥啼叫般的法文。

嗅覺是一陣的香味--是炒栗子的味道,這溫暖的香氣在十一月初的微寒的空氣中特別容易辨認。


炒栗子的味道是從一位北非阿拉伯裔男子那傳來的,他在奧塞美術館門前賣炒栗子。

他的腳邊堆了幾罐礦泉水,他也賣水。

由於此時應該現身的朋友們還沒出現,我枯等之餘,也為自已找點事來做做。我觀察。

我觀察來來往往的遊客,並開始猜測他們的國籍。

三人金髮的中學女生是英國人,她們笑得花枝招展,正在美術館右側的小亭子排隊準備買點心來吃。輪到她們時,裡面有個感覺像帶頭的那個,開始用發音彆扭的法文為她以及其他兩位朋友點東西吃。

一群正在排隊進美術館的阿公阿媽們是德國人。領隊拿著旗子,像牧羊人一樣,把像羊群般的阿公阿媽們「趕」進室內。在旅行過不算少的國家中,我時常看到德國老人旅遊團,日本老人旅遊團都沒那麼多。德國的老年人好像特別喜歡旅行,而且是跟團旅行。

再來就是兩三個穿著POLO衫加短褲(通常是米色)的男子,他們頭上戴著棒球帽,襪子拉到小腿脛骨高。那是美國人。美國人在異國往往很好被認出,辨認度大 概只比義大利人低一點而已,他們有著這個"Beautiful country"人所特有的陽光氣質,沒有一個國家模仿的來。

正走出美術館門外的是一群法國小孩,發育很好,不過我想他們應該還是小學生。老師帶他們校外教學,地點當然就是奧塞美術館。法國小學生這種「走出教室就能立即看到剛才上課在解說之美術作品」的奢侈,是台灣小學生所想像不到的。

小學生的隊伍走過北非人身旁,其中一個白人小男生突然把手伸進炒栗子的沙鍋裡,同時用一種輕蔑的態度問說:「我可以試吃嗎?」不等小販回答,小男生已輕把兩三顆栗子塞進袋子裡,然後又輕蔑地說了一聲:Cimer!*

北非小販對於一突如其來不到兩秒鐘的事件有些反應不過來,所以當他畏縮地回了一句:Oui!的時候,小男孩早已跑回隊伍裡了。



在法國境內有很多的北非裔移民,其中又有很多來自阿爾及利亞,這就要講到法國和阿爾及利亞錯綜複雜的關係。

法國在1860年到1962年間殖民位於北非的阿爾及利亞,法國不只殖民,法國人還移民到那裡,在阿爾及利亞出生的法國白人叫做pied-noir--黑腳人,他們在這塊北非的殖民地上生活了好幾個世代。

這些法國人的數量當然遠比阿爾及利亞人少很多,但因為他們是白人,也因為是殖民的人們,所以生活條件遠遠優於阿爾及利亞人。阿爾及利亞人在生活上的劣勢還 有另一種型勢--身份認同。在阿爾及利亞出生的法國白人通常很快可以拿到法國國籍,但當地的北非裔回教徒卻拿不到。因為法國政府覺得回教徒「不可能被同 化」。

之後阿爾及利亞人要求法國政府同等對待。正當法國政府有些動搖時,黑腳人因為怕阿爾及利亞人一旦也成為法國公民會動搖他們的地位,因為他們正享受剝削當地的廉價勞工,若二等公民變一等的話那可不好。

所以法國政府就被夾在不滿的阿爾及利亞人和法國人間動彈不得。後來這些不滿(各自為不同理由)的法國人和阿爾及利亞人在法國和阿爾及利亞不斷發動小型攻擊 --在阿爾及利亞人是當地人攻擊黑腳人,在法國則是極右翼白人攻擊不斷增加阿爾及利亞人權力的法國政府。法國幾乎面臨內戰。

後來阿爾及利亞戰爭爆發,從1954年打到62年,這個北非國家才終於獨立。而那些黑腳人怕被當地人秋後算帳,所以有90%以上的人都只帶著簡單的行李,離開這個從小生長的地方,回去法國這個一點也不熟悉的「故鄉」。

於是你猜到了,這也就是為什麼法國境內有一些白人極度地討厭北非人,因為那勾起他們那段不想提起的歷史。

更激烈的法國白人則創立政黨來想辦法排除這些「異類」。例如極右派Front National的領導人Jean-Marie Le Pen就曾想要立法把非白人的「法國人」全部遣送回老家。

那個從北非小販那拿了三顆栗子的白人小孩、那個輕蔑的舉動,不就是法國和阿爾及利亞世世代代恩怨的縮影嗎?

不過說到恩怨,有個「恩」字,就代表這兩個國家也非全然是恨。

被法國人民暱稱為Zizou的法籍阿爾及利亞裔足球明星席丹(Zinédine Zidane),還有多到數不清的其他法籍北非裔的足球員,在法國可是被當做神一樣地被崇拜。

事實上,在1998年的世足賽中,他們就用
法國國旗的三種顏色藍白紅bleu blanc rouge玩文字遊戲,打著black blanc beur的口號,black就是黑人blanc就是白人beur*就是阿拉伯人,因為國家隊裡球員分佈剛好是各三分之一,顯現出法國國家的包容力以及北非裔族群的重要性。這種包容力在鄰國如德國或義大利就比較看不到。

在電影「艾密莉的異想世界」裡飾演雜貨店老闆助手的演員Jamel Debbouze,是一位摩洛哥人,他在法國,甚至在比利時可是家喻戶曉的喜劇演員,他的片酬高的嚇人。

還有二戰時,這群beur,從義大利、普羅旺斯一路過關斬將打到東北的德法邊境小城,幫了法國很大的忙。

不過也別太樂觀,畢竟法國境內有許多北非裔的人,無法拿到法國國籍(同樣老話一句:他們信回教,所以無法被同化),所以變成社會的邊緣人,他們有很多人住 在巴黎郊區,因為無法溶入法國社會,而且法國政客也不會理這群人(那個政客會費心在一群沒有投票權的人呢?)所以便開始從事犯罪活動,例如2005年鬧得沸沸揚 揚的巴黎郊區暴動……


我回過神來,走向正在賣炒栗子又賣水的兩個北非年輕人,向他們買了瓶水。

然後我朋友姍姍來遲


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文中的cimer和beur兩字,都是屬於法文中很特殊的一個次文化--verlan俚語。這個俚語是從巴黎近郊發展起來的,他們把單字倒過來講,形成 一種暗語,用來躲避警察。所以cimer就是merci--謝謝,而beur則是arabe--阿拉伯人。就連verlan這個字本身也從是 l'envers(翻轉;另一邊)一字而來。

2008年6月23日 星期一



太陽很大,底下的那棟日據時代建築隨著陽光發出悶悶的光澤,我走進那建築內





入口有兩種:如果你能走路的話,那請走左邊的通道,若你因任何原因暫時或永久地失去步行能力,右邊的通道會把你連人帶輪椅地搬上大門前


冷氣先是向我迎面撲來再把我整個包圍,裡面的冷氣和外面的空氣完全沒有任何交集,它帶著一股日據時代所留下來的腐味




我站在人潮川流不息的台大醫院入口大廳


打從有記憶開始,我就一直很不喜歡醫院這個地方,醫院有一種負面能量,我每次一踏進醫院裡就會明顯感覺出能量正一點一滴地從我身上流失。感覺大概跟哈利波特裡的人物看到催狂魔的感覺一樣。


我想這大概解釋了為什麼醫院裡每一個人的表情稍嫌呆滯


經過了醫院中庭,陽光一大把一大把地灑進來,不過這並沒有讓醫院的氣氛變得比較好。一位表情呆滯的護士推著輪椅,輪椅上是另一張表情呆滯的面孔


我就說他們的能量正一點一滴地流失


我快步地向前走,想快點完成今日的任務,途中我看見了:

1一位脾氣古怪的阿媽和櫃台醫護人員在吵架,吵架同時阿媽的手也不得閒,她一直在攪和櫃台前的魚缸。後來櫃台人員受不 了大聲喊了一聲:「這個是魚缸,請妳不要亂動!」


2候診室一旁一個四、五十歲的女生,她大約每兩至三秒就會打一個很長的飽嗝,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她來這裡的原因


3很多熱心親切,但有時指示給得不太清楚的志工


4很多很多,很多很多像樹幹一樣乾枯的老人,他們很多是從剛才我說的右邊通道進來的



我試圖要從我頭腦叫出一些愉快的回憶,但我頭腦只回應「資料讀取失敗」



走著走著,我不敢相信我的眼睛:我看到一家starbucks。我雖然沒有特別熱愛此連鎖咖啡店,但此時它就像沙漠裡的綠洲一樣。我終於有幾秒鐘的時間不用聞到日據時代的腐敗味道


走出醫院後,我決定一個人去看電影,一定要是喜劇,好讓我除去這一身的腐



2008年6月20日 星期五

忌妒的採蝶人



親愛的W:

好久沒給你寫信了。今天我想要談的是「忌妒的採蝶人」。但在此之前,我想跟你講一下我前天做的一個夢



夢中你參加了《康熙來了》錄影,節目中你和小S熱吻(為什麼是小S而不是蔡康永不得而知,反正人做夢時,掌管邏輯思考的部份是關閉的),途中還不時地以有點邪氣的眼神望向觀眾


我看到此幕的第一個想法是:明天報紙會寫些什麼?還有,我們別忘了小S結婚了,而且是兩個孩子的媽媽


然後我就醒來了,躺在一堆書和一堆紙箱中,我不甘願地起身繼續打包




人在談戀愛時,若有一方比較卑微的話,卑微的那方註定要在這局戀愛的棋中費心勞神


我對卑微的定義就是如果你失去對方會比對方失去你還會更難過時,就算成立


好啦,攤開來說,就是對方比你還要有行情時


對方行情在死會的形況下仍舊水漲船高,就會造就出忌妒這種東西


於是你的心跳會隨著對方每一次的電話鈴響起伏,你也會開始猜測起每次一發話者的身份


然後,你開始像路邊野狗一樣,東嗅西嗅、像路邊野貓一樣,東翻西翻,一來想找尋自已熟悉的味道,二來想找出什麼不尋常的線索。忌妒開始發酵成不信任


但這像野貓野狗的卑微舉動只能在對方不知情下發生,因為一旦被發現了,你就會被扣上「不理智」和「瘋(婆)子」罪名


還好
台灣貼心的徵信社,可以幫你佈下天羅地網,找出你原本心裡就有的答案,讓你當場(因為抓姦在床)變成一個心碎的偵
探…


好可憐,不是嗎?當初的絕對忠誠卻換來了忌妒、不信任和卑微


但是,每次都執意愛上花蝴蝶,這個罪就得自已來擔。每每進花叢裡採蝶時,得時時準備
在採蝶同時,還有可能被一旁花兒的刺給螫傷了,以及很多時候,步出花叢,一隻蝶也沒抓到,反倒身上傷痕累累


所以,一個人一旦決定了當採蝶人,最後就不要再當野貓野狗。明明心裡清楚蝴蝶美麗人人搶著愛,卻也不想放手讓蝴蝶飛,那又何必自討苦吃挖出這殘忍的事實


如果戀愛的甜發酵成了忌妒的酸,後來又腐敗成了不信任的苦,感覺好像沒必要再折磨自已下去了


這時到底是要踏上採蝶人==>野貓野狗==>心碎的偵探 這條苦行僧的路線呢,還是要選擇信任,然後在苗頭真的不對時就大步不回頭地往前走


那真的得端看個人


好了,寫到這裡,我得和我的行李搏鬥了!


2008年6月17日 星期二

他飛來巴黎



飛機清晨安全地抵達了戴高樂機場





我緊張兮兮地東張西望,就擔心他在碩大的機場裡迷了路,不過一切是我擔心太多:最後我順利見到了他,一派從容地拖著一個小行李向我走來


一切和想像的有點不同,他話似乎不是那麼多。我本著地主的身份,直覺反應幫他拉了行李,必竟他才剛僕僕風塵地抵達法蘭西。突然,我發現我們倆之間的沈默快要把我壓垮了,於是我開始滔滔不絕,不是為他,是為我


我記得一路上都是我在問問題,然後他回答,直到我用光我的問題,再次陷入沉默為止。他一付愛理不理的樣子,只負責回答問題。我想我們對話一直無法持續,大部份跟他的態度有關吧,一場愉快的對話若只靠一方問一方答是很難完成的


我們坐上巴黎近郊地鐵RER,到了我住的地方--巴黎南郊50公里的小鎮巴比松


一路上我一直提醒他,我住的地方很偏僻,不是電影裡的那種如花似錦。其實整個大巴黎Îl de France地區的區民,為了方便、為了讓外人更快了解、為了…好啦我承認,為了沾那一點點「身為巴黎人」的自傲,在面對外人時總會一概統稱--我們來自巴黎


看他恍惚的表情,可想而知,這個貴為巴比松畫派的啟源地,並不討他喜歡


我的父母來自台南,在我出生前就離開了那個亞熱帶島嶼,並在這個小村莊裡落腳,後來他們生下了我。我上幼稚園後,他們便更忙於工作,我的語言就從中文換成 了法文。當我媽和我說我人生的前五年是說中文的,我一點也記不起來了,現在看他開心地在和我家人用中文--甚至是台語聊天,而我完全無法打入,那種感覺真 是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落漠


『為什麼他們不給我一點講中文的機會?特別是當我鼓足了勇氣開口講中文,而他們不停咯咯笑地回以英文或法文時。』我忿忿地想著



日子一天天過去,他慢慢話變多了,從只回答問題變成開始提問再轉為開始命令


「今天要去哪裡?」「要吃什麼?」「先去逛博物館好嗎?」他不停地質問及命令


-Où est mon livre?--我的書在哪?那一句接近指控--好像我把它藏起來一樣--的問句,是他第一句開口的法文句子


從那天起,他看起來不太一樣


除了近郊地鐵RER外,我們也常用機車代步往返巴黎和巴比松,因為每次一到巴黎就是一整天,為了讓我們不要因為趕末班RER而緊張兮兮,也為了讓他多看看巴黎市區(同時也脫離他不甚喜歡的巴比松),機車是最好的選擇


就在他要回去的前一天,他和我說他想再待久一點,我驚訝之餘倒也強裝鎮定地擠出一個微笑


『怎麼會這樣,』我心想『這麼一來,我還得跟家人交待,還有我得打破我的存錢桶才有辦法繼續和他玩下去。』


不過後來我們到巴黎市中心的次數越來越少了,我們幾乎都窩在風景如畫但鳥不生蛋的巴比松。身為學生的我哪擔得起天天往巴黎跑的錢啊!


「我明天就要走了。你能送我到機場嗎?」他這句話讓我感到如釋重負


「嗯,沒問題。」我在他話還沒講完時就立刻回答,原因是要掩飾接著而來不知名的空虛


他離開的那天,在機場,我們很快地互相道別,我說我會找機會再去台灣。語畢,胸口一陣熱流竄上了眼眶,我迅速轉身,免得被他看到


『沒想到他也掉頭就走了!不過也難怪,我們最後的那時日真有點歹戲拖棚之嫌。與其每天在一成不變的小城待著,他一定期待可以快點回家吧。』



飛機開始滑出跑道,我踏著沉重卻又輕鬆的步伐回家





飛機後來平安地抵達三個月前的出發點

2008年6月13日 星期五

我飛去巴黎



飛機清晨安全地抵達了戴高樂機場





我像小雞跟母雞一樣,緊張兮兮地貼著同機乘客的步伐,最後我順利見到和我分開許久的行李,也見到早在機場等候的他


他看到我顯得很開心,並主動幫我拉了行李,並開始霹靂啪啦興奮地不停問東問西,但我只想好好地睡個覺


我記得一路上都是他在問問題,然後我回答,直到他用光了他的問題,然後沉默為止。我並不是很會與人打交道,所以我只好努力地回答問題。不過我想對話一直無法持續,大部份原因是我的法文不靈光,他的英文和中文也好不到哪去


我們坐上一個很像火車又像地鐵的交通工具,到了他住的地方--一個叫巴比松的小鎮


一路上他一直提醒我,他住的地方很偏僻,不是電影裡的那種如花似錦。事實上他一直到我確定要來之前,都號稱他住巴黎,其實巴比松離巴黎有50公里遠。『那住桃園的人乾脆也說自已是台北人好了。』


這個巴黎南郊的小村落雖和我想像的巴黎相差甚遠,倒也討人喜歡


他的父母好像是台南人,很久很久以前離開熟悉的海島,並在這個小村莊裡落腳,後來孩子出生,上了幼稚園後,他們才驚覺自已的孩子成了聽懂一些中文,但會堅持回法文的法國佬,後來他父母感嘆,他們親子間唯一的連結就只剩下彼此的臉孔


『會講中文那麼丟臉嗎?明明是台灣人但卻一句中文也不會有很光榮嗎?』我忿忿地想著


日子一天天過去,我慢慢敞開心房,話夾子也慢慢打開了,我從只回答問題開始會主動提問,希望讓他覺自已不是在自言自語


「今天要去哪裡?」「要吃什麼?」「先去逛博物館好嗎?」我不停地發問


-Où est mon livre?--我的書在哪?有一天,我突然找不到我用來寫遊記的小本子,情急之下,蹦出這句話


那是我第一句開口的法文句子


從那天起,我們之間的交談從英文漸漸被法文取代


除了那個很像火車又像地鐵的交通工具外,我們也常用機車代步往返巴黎和巴比松


我看他和我相處得還不錯,所以到了要回去的前一天,跟他說了我想再待久一點,他聽了很開心


『我就知道,』我心想『反正他也都花他家裡的錢,就再帶我多出去走走應該也不成問題。』


不過後來我們到巴黎市中心的次數越來越少了,我們幾乎都窩在風景如畫但鳥不生蛋的巴比松


「我明天就要走了。你能送我到機場嗎?」我開始待得不耐煩了


「嗯,沒問題。」我話還沒講完他立刻回答,我想他也開始看我不耐煩了吧


離開的那天,在機場,我們很快地互相道別,他說他會找機會再去台灣,之後就迅速轉身就走


『連裝個依依不捨都懶!不過也難怪,我死皮賴臉地待在人家家太久了,雖然他家人是說可以待久一點沒關係,但他們一定覺
得我也太把他們的話當真了!』


飛機開始滑出跑道,此時我感覺到身體裡有一股熱流一湧而上,來到了眼眶,我努力抬著頭好然它們不要奪眶而出嚇到了旁邊
的乘客





飛機後來平安地抵達三個月前的出發點

2008年6月12日 星期四

一個男人的報復在瑞士



2007年6月1日 天氣:細雨 時間:晚餐時間 地點:瑞士盧加諾(Lugano)的一家餐廳前


我: (朝著餐廳前的侍者走去) (微笑) 晚安!

男人: 晚安!

我: 我一個人。請問還有位子嗎?

男人: (遲疑) … 我不是在這裡工作

我: (驚訝中帶著一絲抱歉) 啊…不好意思,因為你站在門口,所以…

男人: (笑) 所以你以為我是服務生! 我是這裡的常客,我是律師(不經意流露出驕傲狀)

我: (笑)這樣啊!

(我正要走進店裡,男人叫住我)

男: 你等一下吃完後,報我的名字,可以打折!

我: 真的嗎? 謝謝你!

男: (眨眼) 不客氣! 祝你好胃口!

(約一個小時後。我用完餐。請老闆結帳。沒有報上男人的名,事實上,男人也沒和我說他叫什麼名字。)

老闆: 一共是xxx法郎

我: (給錢) 謝謝!

老闆: (收錢、找錢) 謝謝! 晚安!

(我踏出餐廳,男人還在外頭)

男人: (露出迷人的微笑) 好吃嗎?

我: (禮貌性的微笑) 嗯! 很好吃。再見,晚安!

男人: 晚安!

(我步行走開,走約十步遠後,聽見男人在笑,並跟一旁的女人說話)

男人: 我剛才騙那個中國人說和老闆報我的名字有打折…(咯咯笑) 誰叫他以為我是服務生! 開玩笑,我可是律師耶!




2008年6月4日 星期三

義大利的陽光



你叫我描述義大利的陽光




我倚靠在一個白色的大窗戶前,雙腿盤著,盯著電腦螢幕發呆

的確,義大利的陽光和我暫時離開的那個悶熱小島有些不同點,但一時要我描述我還真辦不太到

我想到了一個辦法

我把網路攝影機打開,單手把筆記型電腦一股腦地抱了起來,對準了,窗外的太陽

我把頭探出窗外,想確定對準了太陽的鏡頭是否忠實呈現一切

「哇!」你的驚奇透過光纖傳送過來。「好感動!」

其實畫面只是一片金金亮亮的白色

「原來這是就是義大利的太陽。」

「其實外面光線太強,鏡頭照不太出來耶。」

「沒關係,我感覺得到。好興奮哦! 天啊,我整個很幼稚!」



七月中義大利佩魯賈的陽光,若要和我出生海島的來比,簡直不能稱做陽光,它太溫和了

這也是為什麼遠方那個海島夏天並不會有太多的露天咖啡和餐廳,因為它毒辣的陽光會完全打斷你用餐的閒情逸致

和你聊完後,天色依舊明亮,太陽一直賴到近九點才交棒給月亮



佩魯賈的夏夜和地球另一邊的那個海島也大不相同,簡直不能稱做夏夜,它太寒冷了

我在七月中的夜晚披了前幾天在二手衣店買的不到五歐的黑色薄圍巾,這才踏出家門

我在七月中的半夜裹了兩天前在大衣櫃裡找到的駝色大棉被,這才安然如睡



就這樣,沒有毒辣的陽光,沒有悶熱的夏夜,那一年,我忘了夏天有來過



海,後來你好像提到了海

我身處義大利的綠色心臟,海,在此是奢侈品,人們會去湖邊代替

我突然懷念起以前驅車不用一小時就可以看到的海

不過,歐洲人對海的定義幾乎等同於陽光,到海邊不太是要親水,而是要把皮膚鍍上一層亮橘色



住在這顆綠色心臟裡,我幾乎忘了雨傘的功用

我記得那個濕熱的海島,下午常會來一場迅雷不及掩耳的大雷雨,雨中的人們總在等待: 下完雨是會變得涼爽些呢?還是會讓接著

再次登場的毒辣陽光,把整個小島變成一座超大型的桑拿浴

我忘了我何時在綠色心臟看到第一場雨



半夜,我躡手躡腳地踏出房間走進廚房,拿了片土司和冰箱裡的生火腿片,夾了回房間吃

此時MSN海島上的朋友那一欄隨著夜色越深變得越熱鬧

「那麼晚了還不睡哦?」你沒忘了時差

「肚子餓,在吃東西。」

「過得還習慣嗎?」

「嗯,不錯,很清靜。」

「那就好。」

「有想念台灣什麼東西嗎?」

「有,泡麵和鹹酥雞。」

「哈哈,我等一下可以買回來吃,再和你形容一下味道如何。」



可我沒跟你講的是,除了泡麵和鹹酥雞,我想念遙遠遙遠那個海島夏天所特有的陽光、海灘、雨水還有你

2008年5月14日 星期三

盧森堡的森林迷途



火車緩緩駛進盧森堡車站,此時已經是下午五點了。天空下了點毛毛細雨,配上一個白底藍框藍字的牌子斗大地寫著--Luxembourg。從這牌子老土的設計,我猜想這它應該從八零年代開始就在這了。這就是我對盧森堡市的第一個印象。


火車其實應該要更早就抵達盧森堡,無奈火車從瑞士巴賽爾駛入法國並換了法國車掌之後,開始了無止盡地大誤點,火車在法國境內飛奔了幾個小時後才總算進入盧森堡

站前廣場上那時剛好在舉辦一場音樂會,舞台前站滿了許多人,其中不乏攜家帶眷的,在綿綿細雨下欣賞這音樂會,我拖著小行李在一旁駐足了一會,之後就延著地圖指示往車站對面的旅館走去

隔天去搭了盧森堡的觀光小火車,其實遠遠望去,小火車可愛嬌小的車型和裡面滿滿的大人觀光客們構成了一幅有趣又滑稽的畫面,當我意識到這件事時,一陣彆扭 之感突然從心頭湧上來。平時連觀光大巴士都不會想坐的我,現在居然在像沙丁魚一樣和一群來自德國、巴西等觀光客擠在小火車裡。

小火車整點時緩緩啟動了,火車一邊開時,每一個遊客都可以用坐位上的耳機,聽用八九種語言發音的沿途導覽。沿途導覽很有意思地將火車所經之處景點串成一個 故事,並配上背景音樂放給觀光客聽。火車開往一處古堡時,導覽的說書人開始說起了故事「公主生活在古堡裡,每天滿心期望著王子的救贖,於是她開始種起了葡 萄,讓藤蔓沿著牆壁生長,好讓王子能夠順利爬上陡峭的牆壁…。」

此時我心中彆扭之感更加強了些。坐小火車真的不是我的作風。

幾分鐘過後,火車周圍的車水馬龍被片片綠意給取代,我們進入了一片森林,進入森林不久後,車頂上傳了一陣陣急促的聲音,好像有人在上面把一袋彈珠一股腦地撒了出來。

昨天的細雨如今已變成了一顆顆實心的冰塊從天上砸了下來。

天上的冰塊並沒有打斷火車向前開,一顆顆長得跟樟腦丸一模一樣的冰塊不斷敲打著屋頂,有些則是飛進了小火車內,打得觀光客們大叫,但這一顆顆從三萬英尺高 空帶來的疼痛卻又讓他們感到新奇不已。一望無際的森林加上這彷彿幾千人合奏的交響曲,偶爾雷聲還會即興地穿插其中,再配著半開窗戶上沾染的霧氣,讓我有一 種身處夢境的感覺。

火車繼續穿梭在森林裡,過不久緩緩地停了下來。原來是前方的通道因為冰雹的原故而暫時關閉,小火車司機對這個突然的意外顯得有點手足無措,因為這代表著他 必需來個超級大迴轉,才有辦法脫困,但是他開的是火車,不是公車更不是一般轎車。司機停車想了一會兒,還是決定試試看,不過到目前為止,只有坐最前面的巴 西觀光客知道發生什麼事,他們操著葡萄牙語你一言我一語的,此時我倒沒有很想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所以就安靜地坐在原位。

火車引擎重新發動,司機的U TURN大轉彎表演即將開始,所有觀眾屏息以待。小火車整個身子曲了起來,彎曲度微微地讓尾巴可以和頭打個照面,之後火車頭尾分離,就好蜥蜴斷尾求生那樣。不過它的頭卻突然重重地往下一沉,停住了。

原來司機是想把火車頭和身子分開,他開著火車頭繞回火車尾,重新接起來,這樣就可順利的脫困了。不過地上的泥子路受不了天空丟下來這一陣陣又冰又痛的攻擊,而陷了下去,又軟又爛的泥巴此時緊咬著火車頭不放,輪子就這樣一直空轉了幾分鐘,司機放棄了。

司機快速地套上透明的輕便雨衣,就跳下車去檢查情況。而車上的遊客,包括我,都靜靜地觀看這一切,好像這是場加碼的表演一般。我不禁要想,若此事件發生地點是在我當時居住的義大利的話,那現在一定是一片雞飛狗跳,乘客一下叫上帝一下喚聖母地和司機大吵一架。

司機又推又拉,小火車仍無動於衷,後來他打電話向公司求援,此刻雨滴配著冰雹不停砸著他,所以他狼狽地逃回火車頭裡。不過過不久他又跳到外面去,為的是要上廁所,他在眾目睽睽下背對我們小解了起來。

此時有一對印度情侶開始不耐煩了,女生開始和男生滴咕,男生後來下車和司機理論,司機耐著性子地和他解釋原因。我則是把它當做一場一場的戲劇來看,倒還挺愜意。「反正我沒趕時間。」我心裡這麼想。

又不知過了多久,有另一台比較短的小火車總算來解救大家了。我和一個金髮女生(兩個最不急的人)首先被「救」出來。

「這真是非常特別的經驗!」金髮女生帶著一口清脆的英國腔說。

「可不是嗎?」我笑著說。「你是英國人嗎?」

「不是,我是瑞典人。」

「你有英國口音。」

「嗯,因為我住過直布羅陀。」原來如此。

聊著聊著,救人的小火車後來慢慢地坐滿了剛才受困森林的觀光客,最後等司機上來後,小火車開往回程。

我和瑞典女生下車後,決定去一家瑞典人開的酒吧喝個東西,慶祝我們順利脫離盧森堡的森林迷途。

2008年5月1日 星期四

誤解 V



V


「真是夠了! 原本想來看場戲好好放鬆一下,沒想到搞成這樣!」


「不過說實在的,能看到這麼『特別』的演出也算值回票價了!」

「呵,這個『特別演出』可是花了我五千塊錢! 而且還看不到半小時!」

「就當做個『特別』的經驗吧! 你請我看戲,那我請你吃麵好了! 我家附近有家很好吃的麵館,要不要一起去吃?」

「嗯…我想回家了,早上工作一整天,現在覺得很累。」

「嗯,好吧。那就下禮拜一見了!」

阿丹和諾弗勒在一個紅綠燈下分手道別。

諾弗勒坐了二十多分鐘的車,到了他家的對面,公車站牌旁邊是他常去的一家麵店。他一如往常地走進店裡。

「疑? 今天只有你一個人哦? 一樣吃餛飩麵吧!」麵店老闆愉快地招呼著諾弗勒。

諾弗勒是店裡常客,而且每次來點的東西又一模一樣,加上老闆很有心,會特別記住客人們常點的東西,所以諾弗勒連嘴都還沒開,老闆就讀出了他的心。在這家麵店很多時候客人們只需和老闆點一下頭就算完成點餐儀式。

不過諾弗勒不喜歡這種招呼方式。

都忘了跟你說,阿丹和諾弗勒之所以會變成好友,除了在同間公司上班外,他們在一次偶然的深談下,發現彼此都對於一個人出門活動感到很不自在。他們都希望單 獨出門的時間越短越好。於是只要有一方隻身在外急需「救援」時,另一個人總是會盡可能地出現,讓單數的尷尬儘速解除。所以我們可以看到當阿丹被B放鴿子後 第一個想到的替補人選就是諾弗勒。

老闆這種打招呼的方式讓諾弗勒不自在,因為當他一人在外時,他希望能快點回家,若不能馬上回家時,也希望路上人們把他當隱形人。所以他最討厭的情況除了一 人在外時巧遇朋友(因為這讓他覺得他做人失敗,沒有朋友)之外,就是當場被人點出他一個人在外的事實。 「疑? 今天只有你一個人哦? 一樣吃餛飩麵吧!」一句話就像老闆拿了一桶顏料潑在他身上,他不再是隱形人。他的孤單被鮮豔地表現出來。

面對 「疑? 今天只有你一個人哦? 一樣吃餛飩麵吧!」一句話,諾弗勒的反應是微笑,沒有太大的動作,但此時他心裡暗自下了一個決定。

沒錯,你可能猜到了,老闆在說 「疑? 今天只有你一個人哦? 一樣吃餛飩麵吧!」時,他已瞬間少了一個客人。永久地。

此刻命運女神悄悄地將麵店老闆和阿丹繫在一起。他們因為誤解而結合,即便他們雙方毫無所悉。他們兩人都正因為一個人毫無原由地(對他們來講的確是這樣)離開而感到困惑。這個誤解的困惑要在當別人(不知不覺)也侵犯到他們的心靈敏感地帶、然後他們也一樣不告而別時,才有可能像戴久了的幸運繩一樣,自動脫落。

就在諾弗勒下定決心從此不再光顧這家麵店、阿丹正下定決心明天去B工作的髮廊找他、潔生正下定決心著手寫一封自已為可以解開誤解之繩的信、莉莎正下定決心 向她經紀人打破沙鍋問到底同時,B經過一個多月沉澱,決定接受一個在泰國的工作-- 一個跟他的老本行無關卻也有關的平面設計工作。

我筆下這些人因為命運女神之故被綁在一起,有的綁得緊、有的綁得鬆,有的綁一起的時間短、有的綁一起的時間長。他們的生活背景完全不相同,但卻都深受誤解 之苦。而之所以受誤解之苦,乃是由於他們心中滿滿地都是自已,就是那種飲料滿到再放根吸管整個就會溢出來的滿。一個人滿滿都是自已時,就會陷入自以為是的 漩渦裡,出不來卻也不想出來。於是我們看到一個自以為全世界都在訕笑她的莉莎、一個自以為臉上掛著笑容、說著好聽的話、從不拒絕的人就是喜歡他的人的阿 丹、一個自以為不直接拒絕他人就可以不讓人心碎的B、一個自以為討好大家同時卻又中傷大家是為保身之道的潔生,一個自以為用心觀察每一個客人就能感動客人 的麵店老闆、還有一個自以為全世界都看出他孤伶伶的諾弗勒。

人這一生中是註定逃不了誤解所造成的種種傷害了。我們無法像摧毀檔案一樣摧毀誤解。但逃不了、摧毀不了並不代表就只能坐以待斃,你可以跳開來,和誤解保持距離,讓誤解在你視線範圍內和你平行而走,而不是鬼鬼祟祟地躲在你視線之外的背後,並控制你的思想行為。

人和人相處間的誤解中,很多時候是因為對方和你的生活背景完完全全的不同,不一定是國家不同、語言不同、城市不同才叫生長環境不同,有時同個城市、同個村 莊中有一個人和你的生活背景截然不同,表達事情的方式就會和你有異,待命運女神把你們倆湊在一起時,你將會發現這小小的村莊、小小的城市、甚至是小小的房 間之間,竟又多了兩個不同的世界。而這個如同結界般間隔出來的兩個世界,需要雙方將自已從自以為是的漩渦中自行解脫出來後才有消失的可能。

2008年4月20日 星期日

誤解 IV



IV

LA MER DÉMONTÉE

Je prends le train, j'arrive là bas, je vois le portier de l'hôtel. Je lui dis:《Où est la mer?》Il me dit:《La mer, elle est démontée.》Ah ben, je dis:《Vous la remontez quand?》Il me dit:《C'est une question de temps.》Je lui dis:《Moi, je suis ici pour trois jours!》

A tort ou à raison (1992)

Raymond Devos

Devos

©Editions Denoël

洶湧的海

我搭了火車到了目的地。我看到了旅館的門房,我問道:「哪裡可以看到海?」他回答:「海現在很1洶湧。」然後我就說啦:「拆下來? 那您打算何時裝回去?」他回答:「這是2時間的問題。」我說:「我來這裡三天了耶!」


1 法文中的démonté(海浪)洶湧和(建築物被)拆下來兩個意思。文中的主角把「海很洶湧」誤解為「海被拆下來了」

2 法文的temps一字同時具有時間和天氣的意思。門房的意思為「這是天氣的問題」──等天氣好一點、海浪較不洶湧後再去看海比較安全。但主角把他的意思曲解為「這是時間的問題」


Raymond Devos是莉莎很喜歡的一位全能喜劇演員,他專精於文字遊戲,也就是說人和人之間因為文字誤解所產生的笑話。她嘗試著也要編出一些因為中文理解中產生類似這種誤解的笑話。但她自已現在卻身陷誤解的笑話裡。

「你們每個人都背叛我! 我辛辛苦苦地準備這場戲,你們不喜歡就算了,也不跟我講為什麼,只顧著一直笑一直笑! 為什麼你們每個人都這樣子對我? 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這其中一定有誤解,我有必要和你們說個清楚!」莉莎在舞台上當場大哭起來。此時劇場裡的人頭也不回地走了。

對於這第二批的觀眾大遷徙,莉莎十分不諒解。就如同她口中說的「大家背叛她」。這個「背叛」一詞代表的是由莉莎姐姐、前男友和女兒所煽動觀眾所做出的一個 聯合倒戈行動。這三位背叛元老成功地將台下數千位觀眾洗腦,使他們分兩批地離開劇場,給莉莎難堪。但弔詭的是,姐姐當晚人在美國,前男友和女兒在日本。

但台下沒有一個觀眾會知道莉莎接二連三失常舉動中,背後有著像洋蔥般層層的因果關係。「情緒失控」、「瘋癲」、「失常」、「行徑怪異」…等是觀眾能想出來 形容莉莎昨晚失控的舉動的詞彙,這同時也是報紙記者能想出來的。因為這失控的大哭大鬧劇本裡並沒有寫出來,所以邏輯告訴我們她瘋了、病的不輕,演藝生涯岌 岌可危。

潔生和家人隨著第二波人潮走出了劇場,並和一群觀眾痛罵加訕笑莉莎荒謬怪誕的行徑。他內心是想留下來繼續看的,因為他不想讓莉莎不開心而背上「罪人」和 「反抗者」之名。但當群眾開始了第二波的移動時,他無法違抗命令,更何況他是當晚第二個和演員進行「交流」的觀眾,此時不和第二波觀眾進行「反抗」的話怎 麼樣都說不過去。可他不想讓兩方(莉莎和觀眾)不開心,他想天下太平,但第二方勢力較大,他只好順從。他步出劇場前眼神不敢和莉莎有所交會,因為那會讓他 罪惡感十足。

「請問你們在竊竊私語什麼? 能跟我講嗎? 我演得不好是嗎? 有沒有人出點反應,告訴我你們的想法好嗎?」莉莎質問。

「因為你說不希望我們大笑,所以我們改成微笑外加和彼此分享笑點。」潔生的回答是希望取得莉莎的諒解。他真的不想惹她不開心。

「我不相信。我知道你們覺得我演的不好,再說我的不是!」莉莎認為潔生在向她挑釁。她認為潔生和她姐姐、前夫和女兒是同一國的,所以開始歇斯底里。潔生和 莉莎間的誤解於是開始萌芽。不只莉莎,連剩下來的觀眾也覺得潔生是替他們在向莉莎挑釁、興師問罪,所以他們就順理成章的離席,潔生也只好順理成章地一起響 應。第二個誤解所帶來的火花碰一聲灑落一地。所以即便第二波帶頭離席的觀眾並不是潔生,莉莎也覺得是他群起反抗的。

潔生很清楚這點,於是他回家後火速地寫了封信去向莉莎道歉。這麼一來,他就可以在莉莎和群眾間取得平衡。為了讓莉莎能息怒並屏除對傑生的厭惡,他在信中特別痛罵了「那些觀眾們」。

其實這種事後寫信道歉來滅火止血的事傑生並不是第一次做。早在他學生時期就常常這樣做來穩定自已好好先生的形象。他的道歉公式大約是這樣的: 1 首先先誠摯地表達自已的看法,2 就在收信人可能會感到不悅時,他再以一種「我跟你說可是你不要跟別人說」的口吻暗暗地批評其他人,以表達出潔生其實是站在收信人這邊的,並藉此攏絡人心。3 最後他會再向收信人表達他真摯的歉意,同時表視能夠体會收信人的不諒解。所以大家可以以此公式猜出潔生大致寫了些什麼:

親愛的莉莎:

1 我是你的忠實戲迷。星期五晚上我去看了你的表演。當你質問我們為何竊竊私語時,我為了安撫你而回答:「因為你說不希望我們大笑,所以我們改成微笑外加和彼 此分享笑點。」不過你似乎很不諒解。可是你要知道,我們買了票就期望看到一場專業的演出,因此你情緒失控而使整場戲劇無法順利進行,我們才會離席的。2 但 我必需私下跟你講,其實我跟本不想離開的,因為我覺得你這麼做一定有你的道理。也許你是一時緊張失常,或是準備節目壓力過大。我知道你是一個自我要求很高 的人,所以才會有星期五發生的事。我想讓你知道,我是站在你這邊的,那些觀眾們的反應實在太亂來、太激烈也太不尊重人了,只不過我家人也在場,我不得不跟 他們一起走。3 我寫這些希望沒有讓你不開心,如果你不開心可以刪掉不用回我沒關係。

潔生

功課很好的潔生在學生時期有一次以自已很忙為由,拒絕幫一位學妹課後輔導。他當晚回家後越想越覺得當天對學妹的回答有點無禮,因此他傳了封簡訊和學妹道歉(用上頭所說的公式)。學妹嚇了一跳,因為粗枝大葉的學妹早就忘記這件事了,更不用說要生氣了。

還有一次下課一群同學邀潔生一起去喝酒聊天,他一口回絕,之後就騎車揚
而去。當晚他也是越想越不安,然後就又用了一次他所常用的模式向同學道歉。同學們覺得此舉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

潔生對每個人的一舉一動十分敏感,哪怕是瞥向他的一個簡單的眼神,他都能誤解為是他哪裡又做錯了,並開始想辦法彌補。

畢業後他在一家進口家具的公司工作,他們公司的人事部和出納組的不合是眾所皆知的。而隸屬於人事部的他卻和出納組的人關係不錯,而且奇妙的是也沒有引起人 事部的不快。秘訣就在於潔生的消息靈通,他能同時提供人事部和出納組第一手資料,並適時用言語攻擊彼此的對手來討人歡心和信任。他天真的以為當個不沾鍋就 能確保他的地位。潔生就像兩道高牆中的雜草,需攀附兩頭求生。不幸的是公司內部有一個完美的八卦網,任何事都能在很短的時間內傳開了,潔生在兩頭當間諜的 事很快地就成為公開的秘密,唯一不知情的可能就只有潔生本人。後來兩方面的人都對他疏遠,但此時的他還是不懂,不懂為何他辛辛苦苦地提供資料並說一些兩邊 各自喜歡聽的話,最後還是走到這步田地。

潔生誤解了,大家並不希望他是一位好好先生,事實上以潔生牆頭草的習性也不能真的算是好好先生。他自做聰明的認為這就是大家要的
── 一個事事順從、消息靈通的潔生。結果一株同時攀附兩道巨牆的小草最後就下場就是被巨牆給夾死。

潔生這種個性的源頭來自於其父母,他們嚴格教導他要當個乖孩子,事事順從,不得反抗。在潔生長生過程,發現不反抗A有時代表著要反抗B,但反抗了B就反抗 了父母對他的教誨。於是他開始當起了兩方的間諜,以提供兩個敵對的人或團體他們想要的資料和想聽的話(如一同訕笑對方和說他們的不是)。他間諜的習性被他 很自然地從學校、工作場合帶到了劇場,他想討好觀眾,於是說莉莎的不是,想討好莉莎,於是寫信說觀眾的不是。潔生讓敵對的兩方誤以為他是他們最忠誠的良 伴,但這個誤解會在敵對兩方發現潔生事跡敗漏時解除,接下來的情結不說大家也知道。

潔生下禮拜生日,有一個人試圖要幫潔生解開這誤解的節,他打算在潔生生日時送了他一個筆記本,筆記本裡面每一頁都印有一句英文諺語,上頭第一頁寫的是:Please all, and you will please none,如果你誰都想討好,最終則誰都討好不了


2008年4月15日 星期二

誤解 III



III


「真是夠了!」阿丹和諾弗勒講。「原本想來看場戲好好放鬆一下,沒想到搞成這樣!」


阿丹是剛才莉莎二次失控十秒後,第一位出來講話的觀眾,而諾弗勒是他的同事。他們一同走出劇場(戲還沒演完,當然!)

阿丹不但花了錢(門票兩張=5000圓)還花了時間(23分鐘又58秒)還沒有達到他原本想要的目的(希望藉由莉莎的招牌演出能抹去他工作五天後所有不愉快,下個禮拜從零開始)還敗興而歸(莫名被台上演員罵)。

我想你注意到了,諾弗勒沒花半毛錢就看了這場戲。因為他是替補。原先阿丹的第一人選是B--一位美髮師。他放了阿丹鴿子,所以諾弗勒臨時被邀來看這場表演,以一種救火隊的形式。因為阿丹覺得: 花錢事小,他最不能接受的是一個人看戲。

舞台劇的門票早在兩個多月前就買好了,當初阿丹在給B剪頭髮時以一種漫不經心的口吻邀約,希望能邀他一塊去欣賞這個阿丹很喜歡的喜劇演員。

「嗯…我想我應該可以吧!」B回答,臉上微笑著。

「那我晚上就上網買票,我來選位子你放心嗎?」阿丹說,難掩心中雀躍。

「你請我的耶! 當然你權力最大!」B戲謔地拍了阿丹肩膀一下。「好囉,可以去沖水了!」

這一步大概是阿丹目前為止做過最「大膽」的事--約心儀的人出去。他冒著自已玻璃做的心被敲碎的危險邀約B去看戲,另人開心的是,最後玻璃做的心居然完完 整整地、一條裂痕也沒有。如果今天同樣情況、但對象不是B的話,那他會跟本不踏出這一步,因為不踏出這一步,玻璃做的心就會永永遠遠地完整。也就是說他為 B破了戒,把有可能摔個破碎的玻璃之心給掏了出來。他當晚就買了票,兩張票各2500,正中間的兩個連位。

對B來說,當美髮師除了手藝技巧要很好之外,還需具備十分良好的社交能力。這能力能讓客人和美髮師雙方在這不長不短的剪髮過程中,得以不尷尬,而美髮師若 能讓客人不尷尬,他的客源也會比較穩定。因此B17歲從彰化上來台北工作後,他的原則就是: 在儘可能的原則下,不和客人說不。如果真遇到非拒絕不可的形況,那他就四兩撥千金地打發掉客人的要求。總之,「不」這個字不能出現。

B良好的社交能力讓阿丹誤以為他們倆很聊的來,在阿丹第一次給他剪完頭髮、並互留了MSN後,阿丹留給他一句話: 你真的很健談。B回: 呵呵,那也要遇到聊的來的人囉!

誤解從此在阿丹的玻璃心發芽生根。

阿丹在一家日商公司上班,每天都要應付龜毛難搞的老闆和客人。客人有分兩種: 一種在阿丹事情處理不好時立刻把他罵個狗血淋頭。不過還好還有一種親切型的客戶,他們會笑著安慰他其實做的不錯,只是有些小地方需要再加油改進。一開始阿 丹覺得後者人很體貼,他們帶給阿丹一種親切感,直到後來老闆把阿丹找去辦公室訓話,因為有人向老闆數落了阿丹的不是,而且用詞不堪入耳。說這些話的人不是 第一種客戶,而是第二種。阿丹以為別人對他笑就是笑,罵就是罵,壁壘分明。後來他才發覺「親切型」客戶和他是兩條永遠無法相交的平行線,因為他無法正確讀 出微笑後面的含義。

我們再重回一開始的那場舞台劇。莉莎說「你們不要笑! 這有什麼好笑」之後,過了不久她又問:「你們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 你們沒反應我怎麼知道我演得好不好? 有沒有人出點反應,告訴我你們的想法好嗎?」十秒後,阿丹回了: 「我覺得你演得很好,而我們一開始就以笑聲來回應你,不過你似乎不接受…。」因為他一直覺得有什麼誤會就要講開,若無法即時講開,它會變成一圈又一圈的死 結而永無化解之時。

語畢,阿丹再等莉莎的答覆,有一度阿丹甚至覺得自已錯了,不該大笑而打斷了演員演戲的流暢性,像莉莎這種大師會叫大家不要笑一定有她的原因。

「這是哪門子的理由! 我不接受,」莉莎怒氣沖沖。「你們怎麼可以對一位專業演員笑! 而且你們的笑是訕笑,是沒有禮貌的笑!」

阿丹不覺得他是在訕笑,他的笑是對演員淋漓盡致表演的一個鼓勵,而且他早在約B時,就說過莉莎是一位他很欣賞的演員。此時大約有一半再少一點的觀眾想法和 阿丹一樣,覺得被罵得莫名奇妙,於是起身就走。阿丹和莉莎就好像繪畫中單點透視法的點一樣,在同一個地方相遇,但後來兩條線背道而馳,各自馳往人生不同的 路。

如果此時阿丹身邊是B的話,他會好受點。他原本想藉由喜劇把一切煩心之事忘了,沒想到是這個結果。

為什麼B會突然消失不赴約? 原因也是誤解。B認為自己在玩委婉的遊戲,並希望阿丹聽得出來,阿丹卻覺得他是在害羞。有一點可以支持阿丹的假設: 因為B和他講話時從不四目相對。但B沒有和他四目相對是因為他心虛。當阿丹邀約B看戲時,B一如往常地使出委婉的招數,以為可以擺脫。「嗯…我想我應該可 以吧!」一句的重點在於「應該」而不是「可以」,這句話阿丹沒聽懂。所以他立刻抓住機會向B宣佈他回去立刻買票的消息。而B此時拒絕也來不及了,更何況他 從不「拒絕」的。B在髮廊和阿丹打打鬧鬧時,心裡暗暗做了一個決定。

星期六早上,也就是舞台劇演出隔天,每家報紙頭條都是莉莎昨晚脫序的演出。不過阿丹沒空理會這個,他正開車往B工作的髮廊。

「哦,他不在這囉! 他一個多月前就離職了。」洗頭小妹說。

「嗯,那請問他換到哪家了?」阿丹很希望他聽錯了。

「不清楚耶,不過我還是可以向您推薦幾個我們很厲害的設計師。」洗頭小妹不想客源流失,不過她誤解了,阿丹在乎的不是技術。

當晚阿丹去買了一個大木盒,有鎖的那種,他要把他支離破碎的玻璃心放進木盒裡鎖起來。

2008年4月12日 星期六

誤解 II



II


喜劇太斗生在台中一個不算富裕的家庭。比起她本名,大家比較熟悉她的洋名: 莉莎。她上頭有一個姐姐,原本姐妹倆感情很好,不過後來她發現在成長的過程中,姐姐的運氣總比她好,也比她受大人們喜愛,長大後更如同灰姑娘般,嫁給一位 拿美國護照的華裔丈夫,飛到大西洋彼岸築起美國夢來了。姐姐後來生了一對英文說得比中文溜的兒女,大女兒上哈佛,順利的話明年就畢業了,而小兒子正在申請 哥倫比亞大學,而姐姐常常會在暑假或聖誕節回台,並以敘舊的名義把莉莎約出來,不過明眼人都知道,姐姐是要炫耀。她言談中有意無意地談到她在美國的生活多 舒適、她的老公怎麼能幹、她的小孩如何聰明…等等。莉莎聽到不想聽,但每年姐姐回台,她總找不到理由拒絕。


「你也單身夠久啦! 找個男人養妳行不行? 成天這樣埋首於工作也不是辦法! 你的愛情生活呢? 你的小孩呢?」姐姐苦口婆心地說。不過這畫面看來倒像是一個大人一隻手撫摸著小孩的頭,一隻手在呼他巴掌。

不過她一點不在乎(至少外表上看來是這樣),她鐘情於劇場工作,她把生命全部放在這上面,因此也常常超時排練,和她一起工作的人常會因為要和她排練而得放 棄自已的私人時間。莉莎她不懂,為什麼同一齣劇的演員那麼懶,每次要排練時總有一堆藉口。而同劇的演員常常私下聚在一起抱怨自已為了這齣戲,男女朋友都快 跟人跑了。「她不需要私人時間,我們可需要!」一個劇組人員說。大家點頭稱是。

除了專員舞台劇演員,她還在外授課,教導許多青年男女喜劇的精髓,如此汲汲營營工作換得的就是大把大把的鈔票。由於就像同劇演員剛才抱怨的一樣: 莉莎沒有私人生活、私人時間(其實私人時間是有的: 她總得要回家。她於是用一部份錢把家裝潢得美輪美奐),所以她把大部份掙來的錢花在小孩的教育上。

都忘了告訴你,其實莉莎有個女兒,是她和前男友生的,前男友在她懷孕時跟一個日本女人跑到日本定居了,並立刻和她結婚。後來像是命運捉弄般,女兒在青春叛 逆期時居然「父女連心」地說她想要到日本唸書。女兒的個性很硬,莉莎只好讓她去,而自已留在台灣賺錢,並定期匯錢給在日本的女兒。

至於在愛情生活方面,莉莎持有著一貫的壞運,一路走來總是跌跌撞撞,最後和前男友這次跌了個四腳朝天。她有好一長段時間覺得姐姐是她的剋星、是一個專門把 她的好運吸走的人,連姐姐遠在美國時,那股魔力都還在。所以自從姐姐嫁到美國後,莉莎完全沒有去過美國找她,都是姐姐從美國回台灣渡假時主動找上門來。姐 姐遠嫁到美國、和她育有一女的男人遠「娶」到日本、她和此男人生的女兒也追隨著生父的腳步離開台灣。

大家都離開了,離開了莉莎,留下她一個人在台灣原地踏步。她覺得他們都背叛她。

講到這裡,我們再回到剛才那場舞台劇。當台下的觀眾對莉莎淋漓盡致的喜劇演出鼓掌叫好並笑彎了腰。此時莉莎腦中閃過的竟然是她姐姐、前男友、和她女兒,她 覺得他們也在台下看戲--正確的說應該是看她笑話,看她失敗的人生的一場笑話,以喜劇形式包裝演出。於是觀眾笑的越大聲,她越覺得不堪,她眼簾內也真的出 現了她姐姐、前男友、她女兒,他們在台下聯合煽動觀眾加入訕笑她的行列。

「你們不要笑!」莉莎對觀眾大聲怒斥「這有什麼好笑的!」

十秒的沉默後,有一位觀眾發言了:「我覺得你演得很好,而我們一開始就以笑聲來回應你,不過你似乎不接受…。」

「這是哪門子的理由! 我不接受,」莉莎怒氣沖沖。「你們怎麼可以對一位專業演員笑! 而且你們的笑是訕笑,是沒有禮貌的笑!」

此時受不了莉莎的觀眾走了一半。

戲繼續演下去後不久,莉莎看到了姐姐和前男友交頭接耳,之後前男友又和一旁的女兒竊竊私語,三人臉上同時浮出一抹微笑。這股微笑很快地像傳染病一樣在整個劇院裡散開來。

「請問你們在竊竊私語什麼? 能跟我講嗎? 我演得不好是嗎? 有沒有人出點反應,告訴我你們的想法好嗎?」莉莎不許別人認為她的生命是個笑話,她要所有笑的人給她個交待。的確,她演的不好嗎? 她給了姐姐、前男友和女兒離開她的機會,她的角色扮演得不好嗎? 她迫切想要所有人看戲的人給她一個交待。

「因為你說不希望我們大笑,所以我們改成微笑外加和彼此分享笑點。」一位觀眾說。

「我不相信。我知道你們覺得我演的不好,再說我的不是!」莉莎開始歇斯底里。

此時有剩下的觀眾不敢相信自已耳朵所聽到的,紛紛離席。

「你們每個人都背叛我! 我辛辛苦苦地準備這場戲,你們不喜歡就算了,也不跟我講為什麼,只顧著一直笑一直笑! 為什麼你們每個人都這樣子對我? 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這其中一定有誤解,我有必要和你們說個清楚!」莉莎在舞台上當場大哭起來。

「我還能相信誰? 你嗎? 我信得過你嗎?」戲終人散、演員們個自回收拾行李回家後,莉莎兩手拉著她的經紀人近歇斯底里地問道。她的經紀人是明理之人,只不過她之前試了幾次為她要分析事情,結果碰了一鼻子灰,之後她也不想多說什麼了。

「我知道,」莉莎紅著眼說。「我什麼都知道! 我昨天其實有聽到第二女主角批評我。不要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 不要以為我沒聽到你們講我壞話!」

2008年4月11日 星期五

誤解 I



I

「你們不要笑!」舞台劇演員對觀眾大聲怒斥「這有什麼好笑的!」。台上正在上演一齣喜劇。


做為一位喜劇演員,觀眾的笑聲代表了一種成就,表示他功力十足、他成功了。如果一位喜劇演員講完他笑點後的零點三秒內觀眾沒爆出笑聲來,那對他來講將會是一個極大的羞辱,也代表他個人專業領域上的失敗。

照理來說,台上的這位喜劇演員因為三秒前獲得全場哄堂大笑而獲得了空前勝利。

不過她大吼,叫大家不要笑。

這場週五晚間的喜劇,以舞台劇的形式呈現,台下擠滿了許多工作了一整個禮拜,受了上司、客戶一肚子鳥氣的上班族。他們希望藉由此喜劇泰斗的招牌演出能抹去 他們工作五天的所有不愉快,下個禮拜可以從零開始。這場表演果然不出觀眾們所料,整場舞台劇笑點十足,特別是喜劇泰斗登場的那一個橋段,大家都笑到快岔氣 了。

但是喜劇泰斗卻在此時怒吼,叫大家不要笑。觀眾們一片嘩然。

觀眾們以正常人的邏輯推斷:既然這是齣喜劇,而演員也的確演得好,為了鼓勵台上演員們活靈活現的演出,所以觀眾們笑了,不過此舉卻意外地使台上演員不開心。於是,即便狐疑不已,台下觀眾們收起笑容好讓台上演員繼續演下去。

你此時若非台上也非台下之人,一定會為此景感到訝異不已:一個賣力演出的喜劇演員加上沉默安靜的台下觀眾。你於是開始佩服起--甚至有一些些憐憫--台上那位演員,她不管台下反應多麼冷淡,仍賣力地繼續演下去。過了不久,台上演員又對台下觀眾不滿了:

「你們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你們沒反應我怎麼知道我演得好不好?」演員一臉不悅。「有沒有人出點反應,告訴我你們的想法好嗎?」

十秒的沉默後,有一位觀眾發言了:「我覺得你演得很好,而我們一開始就以笑聲來回應你,不過你似乎不接受…。」

「這是哪門子的理由! 我不接受,」喜劇泰斗怒氣沖沖。「你們怎麼可以對一位專業演員笑! 而且你們的笑是訕笑,是沒有禮貌的笑!」

此時有些觀眾不耐煩地走出劇場。大既還有一半再多一點的人留著。戲繼續演下去。

喜劇泰斗演出依舊賣力、依舊有讓人開懷大笑的能力。不過因為觀眾被告誡此表演不許大笑,所以他們在每一個笑點出現後改成和隔壁的觀眾相視一笑或交頭接耳,這代表著:「你也懂他想要傳達的笑點!」喜劇泰斗把這一次又一次的相視一笑看在眼裡,五分鐘後,她終於又受不了了:

「請問你們在竊竊私語什麼? 能跟我講嗎? 我演得不好是嗎? 有沒有人出點反應,告訴我你們的想法好嗎?」

「因為你說不希望我們大笑,所以我們改成微笑外加和彼此分享笑點。」一位觀眾說。

「我不相信。我知道你們覺得我演的不好,再說我的不是!」喜劇泰斗開始歇斯底里。

此時有剩下的觀眾不敢相信自已耳朵所聽到的,紛紛離席。

「你們每個人都背叛我! 我辛辛苦苦地準備這場戲,你們不喜歡就算了,也不跟我講為什麼,只顧著一直笑一直笑! 為什麼你們每個人都這樣子對我? 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這其中一定有誤解,我有必要和你們說個清楚!」喜劇泰斗在舞台上當場大哭起來,一點也沒有「喜劇」的成份。

「我還能相信誰? 你嗎? 我信得過你嗎?」

2008年1月21日 星期一

搶玩具



親愛的W,

你小時候常跟別的小朋友搶玩具嗎?


在一盒的玩具,每當有人那麼剛好,眼光和我一樣看中同一個玩具,當兩個人的手同時伸向那個玩具時,我的手總是潛意識地、本能地縮回去

因為我覺得我搶不贏別的小孩,因為我覺得那個小孩也許比較會愛惜那個玩具

這個習慣在我長大後還是沒變

「玩具」可換成你想得到得認何一種名詞,反正,當有人和我相爭一個名詞時,我總會在第一時間打退堂鼓,認輸,把玩具拱手讓人

我從小深深地覺得,別人的東西不能用蠻力搶來,就算搶來那個玩具待在原主人身邊,主人和玩具彼此間也比較有默契,就算是大家起跑點一樣,同時看中那玩具的人的氣勢也很厲害,這也可能是我手會本能地縮回去的主因吧

後來,我發現,身邊總有各式各樣新潮玩具的小孩,一是他們很敢開口向爸媽要,二是他在幼稚園或放學後的空地上比較霸道,他想要這個玩具,誰也別想搶贏他,就是我說的那種氣勢

現在又有一個小孩的視線落在我想拿到的玩具了,這次我手沒有縮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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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自這裡